第六章 梦的运行

所有以前所做过的有关梦的解释,都是从记忆中保留的“梦的内容”

直接进行阐明,他们在梦内容中寻找解释,有些甚至不经过剖析,而直接从梦内容中得出结论。然而,在这方面我们却有一些不同的见解,在我们研究出来的结果和“梦的内容”之间,我们又发现了另一种新的心理资料:梦的隐意或“梦思”,而我们的解梦乃由这些资料入手,并不是沿袭自古以来所用的“梦内容”(或称为“梦的显意”)。因此我们所涉及的将是一个新的工作,一种近似写小说的工作——仔细检验“梦的隐意”和“梦的显意”之间的关系,并研究后者如何由前者演变出来。

“梦的隐意”和“梦的显意”就犹如用两种不一样的预言来表达同一种内容,或说得更准确些,“梦的显意”就是以另一种表达的方式将“梦的隐意”翻译给我们,而所用的符号和法则,我们只有通过译作和原著的比较,才能看清。一旦我们做到了这一点,那“梦的隐意”就不再是一个难以了解的秘密。“梦的显意”,就犹如象形文字,它的符号必须逐个翻译成“梦的隐意”所采用的文字。这些符号决不是以它原来的形态就可以解释的,它必须按符号所代表的意义来做这项翻译工作。例如,现在我眼前出现一个画谜:有一间屋子,在屋顶上有只木船,然后出现了一个大字母,接着就是一个无头的人在飞跑……乍一看,我肯定会说这荒唐而毫无意义:木船怎么可能放在屋顶上?没头的人怎么会跑?而且人怎么可能比房子还大?还有,如果整个情景是一幅景物,那么这个字母又代表什么呢?自然界的风景哪有这样的原景象?所以要想正确地解释这画谜,必须抛弃对这部分或整个的反对批评;反之,如果将每一个影像都看作有意义,而努力地去找出每一个代表或涉及到的文字,然后再把这些文字拼凑成一个句子,这时它们再也不是没意义的,而很有可能成了一句美丽动听且意味深长的格言。梦其实就是一种画谜,只是我们的祖先还没找到真正的释梦方法,而误把画谜当做一幅艺术品来欣赏。正因为如此,才会误认为梦是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的。

一、凝缩的作用

通过梦的“隐意”和“显意”之间的比较,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梦的工作包含一大堆“凝缩的作用”。就“梦的隐意”的冗长丰富来说,相比之下,“梦的内容”就显得贫乏粗陋,如果梦的叙述需要半页纸的话,那么解析所得的“隐意”就需要六到八张、甚至十张纸方可写完。这种差距的比例因各种不同的梦而不同。但凭我的经验来看,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比例。一般来说,我们多半小看了梦所受凝缩的程度,以为由一次解析所得的“隐意”就包含了这个梦所有的意义。然而事实上,如果对这梦继续分析下去,还能发掘出更多深藏在梦里的含义,因此我们必须要先作个声明:“一个人永远无法确定地说他已将整个梦完全地解释清楚了”。尽管所作的解释都达到毫无瑕疵、令人满意的程度,但他仍有可能从同一个梦里再找出另一个意义来,因此严格地说,凝缩的程度是无法确定的。由梦的“隐意”和“显意”之间的不成比例,而得出“在梦的形成中,必有许多心理资料经过凝缩的手续”的结论,也许会受到一些反对。因为我们常有这种感觉,“我昨晚做了很多梦,但大部分都记不起来”,因此有人认为醒后所记起的部分只是整个梦里的一些片段,如果能把所做的整个梦都追记出来,那就差不多可与“梦的隐意”一样多了。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种说法不是没有道理。梦只有在睡醒后马上记录下来才有可能准确地把握住所有内容,否则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忘了。然而,我们要看清一件事实,那就是自以为梦见的比能记得起的资料要多得多,其实是一种错觉,而这种错觉的原因以后还会再详细解释。还有,梦工作时所采用的“凝缩作用”会因“有可能忘掉一些梦内容”的说法受到影响,因为我们可以通过记忆残留下的梦的各部分分别找出所代表的很多意义。果真梦的大部分内容都不会忘记,那么我们将很可能无法探讨一些新的“隐意”,因为我们不可能判断这些遗忘了的梦所隐含的”梦思”,一定同我们仍保留下来的部分内容所解析出来的“隐意”完全相同。

就每一部分“梦的显意”逐步分析时所形成的那些意念来看,很多人肯定禁不住会问:难道现在分析这个梦时,心灵所产生的每一种意念都能构成“梦的隐意”吗?换句话说,我们难道不是先假设了所有这些念头都在睡眠状态下活动着,并且都参与了梦的形成吗?而且有些在梦的形成时并没参与的新念头,是不是有可能在解析梦意时才产生呢?对这种反对意见,我只能给予一种条件性的回忆。当然,这些分散意念的组合是到分析时才初次出现的,但我们可以看到,这种组合只有在各种意念之间确实在“梦的隐意”里有某种联系时才会出现。因此,可以说,只有在能以另一种更基本的联系形式存在的情况下,才有这种新组合的结果。由分析时所形成的大部分意念来看,我们不得不承认它们早在梦的形成时就已有所活动,因为假如我们从一连串的意念下手时,很多乍看之下对梦的形成并没联系的意念,会突然带给我们一个确实与梦的内容有联系的结果,而这正是梦的解析所不可缺少的,也只有从那一连串的意念追寻下去才能达到。大家不妨再翻阅前面所说的有关“植物学专论”的那个梦,即挖掘其中所含的惊人程度的“凝缩作用”。(虽然我并没有完全地解析出来。)然而,人们在做梦前睡眠状态下的心理又是怎样呢?是不是所有“梦思”都并列地陈列于脑海里呢?还是一个个地相互竞逐于心灵?还是各种不一样的意志,各由不一样的制造中心,同时涌到心头,而在此交汇?我认为,现在讨论梦形成时的心理状态不用提出这种仍不能确证的观念,但是,我们别忘了我们所想的是“潜意识的思想”,这与我们自己冥思苦想中的“意识思想”是有较大差异的。

但是,如果梦的形成真是经过一番“凝缩作用”,那么,这个过程又是怎样进行的呢?

现在,如果我们假设这一大堆的“梦思”只有很少的意念能用一种“概念元素”表现在梦中,我们就可以推断说,“凝缩作用”是用“删略”的手法来对付“梦思”的,“梦”并非“梦思”的准确译者;它并没如实地翻译,相反,只不过是东删西略的产品,我们很快就会发现,这种观念事实上是不太正确的。但目前,我们姑且以此为起点先自问:“如果‘梦思’中只有很少数元素能进入‘梦的内容’,那么究竟是什么条件来决定这些选择呢?”

为解决这问题,我们先研究一下这种梦内容中有哪些符合我们所追寻的条件的元素,而这方面最好的资料是那些在形成时经过强烈的凝缩之后才形成的梦,下面我选用之前说过的“植物学专论”的梦来加以解释:

(一)植物学论著的梦

梦内容:“我写了一本有关某种植物的专论,这本书就搁在我面前。我翻到其中一页折皱的彩色图片,看见一片已脱水的植物标本,如同植物标本收集簿里的一样。”

这梦的最主要成分就是“植物学专论”。这是因为当天的实际经验所产生:当天我确实曾在一家书店的橱窗前看到一本关于“樱草属”的专论。然而在梦中却并没提到这“属”,只有“专论”和“植物学”的关系遗留下来。这“植物学专论”马上使我联想到我曾经发表过的有关“古柯碱”的研究一文,而“古柯碱”又引导我的思路走向一种叫做《纪念文集》的刊物,和另一个人物“柯尼斯坦医师”——我的挚友,一位眼科专家,他对古柯碱临床应用于局部麻醉有一定的功劳。还有,由柯尼斯坦医师又使我想起,我曾和他在当天晚上聊过天,却被别人打断了。当时所谈到的有外科、内科几位同事之间的工资问题。于是,我发现这谈话的内容才是真正的“梦的刺激”,而有关樱草属的“专论”虽然是真实的事情,但却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现在我才看出来,“植物学专论”只是被用来作为天两件经历的共同工具,利用这无关紧要的真实印象,而把这些有心理意义的经验以这种迂回的方法联系起来。

然而,并不是只有植物学专论的整个合成的意念才有意义,如将“植物学”、“专论”等字眼分开来联想,也可产生扑朔迷离的各种“梦思”。由“植物学”使我想到一些人物:格尔特聂教授(Prof.Gartner)和他漂亮(blooming)的太太。(德文Gartoerr意思是“园丁”。)一位名叫“弗罗拉(花神)”的女病人,和另一位我告诉她有关“遗忘的花”(forgotten flower)的妇人。由格尔特聂这人,又使我再次联想到在“实验室”和柯厄斯坦的谈话,还有这谈话中所谈到的两位女性,由那与花有关的女人,我又联想到两件事:我太太最喜爱的花,和我匆匆一瞥所看到的那本专论的标题,更进一步地,我又联想到在中学时代的生活,大学的考试,和另一种崭新的意念——有关我的爱好(这曾从上述的对话中表现出来),再利用从“遗忘的花”所联想到的“我最喜爱的花——向日葵”而联系起来,而且由“向日葵”,一是使我想起意大利的旅游,另一方面又使我想起童年第一次触发我读书的情景,所以,“植物学”就是这个梦的关键所在,而且这成为各种思路的交叉点。并且,我能证明出这些思路都能从当天的对话内容中找出联系。现在,我们就仿佛在思潮的工厂里,正在从事着“纺织工作”:“小织梭来回穿线,一次次过去,便编成了千条线。”

在梦中的“专论”再次出现两件题材:一件是我研究工作的性质,而另一件却是我的爱好的昂贵代价。

由这初步的研究来看,“植物学”和“专论”之所以被用作“梦的内容”,是因为它们能使人想到最大数量的“梦思”,它们代表着很多“梦思”的交叉点,而就梦的意义来说,它们就具备了丰富的意义。这种解释可用另外一种形式作以下表达:“梦的内容”中的每一个成分都具有很多的意义,它们代表的不仅是一种“梦思”。

如果我们认真检查梦中每一成分怎样从“梦思”演变过来,那我们将可以了解得更多。由那“彩色图片”引入另外一个新的题目——同事们对我的研究所作出的批评,以及梦中出现的我的爱好问题,还有涉及到我童年时曾经把彩色图片撕碎的记忆。“已脱水的植物标本”联系到我中学时收集植物标本的经验,而特别加以强调,所以,我能看出“梦内容”与“梦思”之间的关系,并非仅仅是梦内容的各个成分代表好几种“梦思”,每一种“梦思”同时还能被多种不同的梦内容的成分所代表。从梦中某一成分入手,经过联想的思路可以引发好几种“梦思”,相反,如果从某一种“梦思”着手,也可引发出好几个梦中的成分。而在梦的产生过程中,并非是一个梦思或一组梦思,先以简缩的手法在“梦内容”中出现,然后另一个梦思再以同样方法继续出现(就像按人口比例,每多少人选出一位代表的过程一般);事实上整个“梦思”同时受到某种加工,但在这整个过程中只有那些具有最强烈最完整的份子才表现出来,因此这种过程反而更像“按名册选举”。无论是哪一种梦,经过我的解释,我总发现我这“基本原则”屡试不成,由整个“梦思”演变而成各种“梦内容”的成分,同时成分又各有多种的梦思加于其上。

为了说明“梦思”和”梦内容”的关系,必须再多举一个例子。以下所举的例子也许可以更清楚地看出两者相互交织的关系,这是一位“幽闭症”患者所做的梦,读者们在以下的分析中就可以看出为何我如此喜欢这梦的结构,而称它为“非常聪明的梦活动的产品”。

(二)一个美丽动人的梦

梦者和很多朋友驾着车子正在×街上兜风,这街上有一间很普通的旅店(但事实上并没有)。在这旅店里的一个房间内正在演一出戏剧,起初他只是观众,但后来竟成了演员。最后大家都开始换衣服,准备回城里去。一些人在楼下,一些人在楼上换,楼上的已经换好了装,但楼下的仍在慢慢地换,以致引起楼上的同伴责备。他的哥哥在楼上,他在楼下,他认为哥哥们换装那么快简直太没必要(这部分比较模糊),并且,他们在到达这里之前,早就已经决定好谁留在楼上,谁在楼下;接着,他独自从山路登向城市,脚步非常沉重,举步艰难简直是在原地动弹不得。一位老年绅士走入了他的行列,并且愤怒地谈论意大利国王。最后当快到山顶时,他的脚步开始变得非常轻松。

举步困难的印象特别清晰真切,甚至醒后,他还分不清刚才那是在梦中。

由梦的显意来看,内容倒是普通,然而这次我要一反常规,以梦者认为最清楚的部分开始着手解析。

梦中所感到的最大困难——就是举步沉重并带气喘——那是梦者在前几年生病时曾有过的症状,当时再加上一些其他的症状,被诊断为“肺结核”(可能是“歇斯底里的伪装”)。从我们对“暴露梦”所作的研究,已经清楚了这种梦中运动受禁制的感觉,到现在为止,我们又可以看出这可用来作其他种类的代表。“梦内容”中关于爬山的那部分,起初很吃力,到了山顶又变为轻松,这使我想到法国小说家都德的名作《萨福》这故事里,有一位年轻人抱着他情人上楼,开始情人轻如鸿毛,爬得越高,越觉得不堪负荷,这种景象事实上就是一种他们之间关系发展的象征,而都德借此来告戒年轻人千万不要四处留情,留下满身风流债,到头来留一身的负担。

虽然我知道这病人最近和一女伶相识,而终告破裂,但我们不能说,我这种解释完全正确。在《萨福》中的情形正好与此梦相反,梦中的爬山开始是困难,而后来轻松,但小说中的“象征”却是开始轻松,后来却成了重负。让我吃惊的是,病人竟告诉我这种解释正好和他当天晚上看的一部戏剧的结构很相似,那剧本叫做《维也纳的巡礼》,讲的是一位开始颇受人尊敬的少女,最后沦落到卖笑生涯,而后来又与一位上层男士发生关系,开始“向上爬”,但最后导致她的地位却更加低落。这剧本又使他想起另一个剧本《步步高升》,而这部戏的广告画就是以“一列阶梯”为代表。

再往下的解析显示出,那位与他热恋过一阵子的女伶就住在×街上,但这街上并没有旅店。然而,当他在维也纳与这位女伶度过这半个夏天时,他就住在这附近的一间小旅馆。当他离开旅馆时,他告诉车夫:“发现这儿没有一只臭虫,我很高兴!”(事实上,害怕臭虫又是他的一大畏惧症),而车夫回答说:“这地方怎么能住人呢?这根本算不上是一间旅店,充其量只不过是一间小店而已。”而“小店”这两个词又使他马上想起一句诗:“后来我就成了这么好的主人的宾客!”但这首乌兰德的诗中所赞颂的主人公却是一棵“苹果树”,第二段诗句又从思潮中浮现出来:浮士德(面对着年轻的女巫):

我曾有一段美梦,

我看见了一株苹果树,

那儿高挂着两个最漂亮的苹果,

她们诱使我不由自主地“爬上去”。

漂亮的苹果,

自从天堂里惊鸿一瞥,

你就朝夕心仪这苹果,

而我非常高兴地获知,

在我的花园里正长着这种苹果。

“苹果树”和“苹果”的内涵,我认为是毫无疑问的:那女伶丰满的酥胸,就是使我们这位梦者神魂颠倒的“苹果”。

从梦的内容看来,我们可以确定这梦带有梦者少年时期的另一种印象(梦者这时已三十岁)。如果这种说法正确的话,那么这定是针对梦者的奶妈而言。奶妈柔软的胸部实际上就是孩子最好睡觉的“旅馆”,“奶妈”以及都德笔下的萨福,事实上就指他最近抛弃的那位情妇。

这位患者的哥哥也出现在“梦内容”中,“他哥哥在‘楼上’,于他在‘楼下’”。这与事实又是相反的,就我所知,因为他哥目前穷困潦倒,而他过得很不错。在叙述这“梦内容”时,梦者曾就“他哥哥在楼上,而他在楼下”一节闪烁其辞。恰巧这句话正是一种我们在奥地利常用的口语,当一个人名利丧尽时,我们就会说“他被放到‘楼下’去了”,如此说他“垮下来了”一样,而如今我们应该清楚地看出,在梦中某件事故意以“颠倒事实”的情形出现时,一定有它特殊的意义,而这种“颠倒”正好解释“梦思”与“梦内容”之间的联系。如果要了解这种“颠倒”,确有据可查。在这梦的结尾,很鲜明地“爬山”以及《萨福》中的叙述正是“颠倒”的一例,然而这种“颠倒”的含义可以分析如下:在《萨福》这本书中。那男人抱着那没有与他有性关系的女人上楼,而如果在“梦思”里,一切都颠倒的话,那应是一个女人抱着男人上楼,但这只有可能发生于童年时期——奶妈抱着胖娃娃上楼,因而,这梦的结尾部分成功地将奶妈和《萨福》拉上了关系。

正如诗人创造出《萨福》这名字,总免不了引申到女人同性爱一样,梦中“人们在‘楼上’、‘楼下’,”也意指梦者心中对“性”方面的幻想,而这种幻想,就和其他受潜抑的欲望相同,与梦者心理症很有联系。“梦的解析”并无法告诉我们,这些仅是幻想,而不是事实的记忆,它只能提供给我们一套想法,而让我们自己再去品味其中的真实价值。在这种情况下,真实的与想象的乍看之下都具有一样的价值。(除了梦之外,其他更重要的心理结构也有这种情形。)就像我们早已知道的,“许多朋友”代替着“一种秘密”。而梦中的“哥哥”,利用对童年景象的“追忆”产生的“幻觉”,用来代替所有的“情敌”,然后再连接一件没什么关系的经验,“一位老年绅士愤怒地谈到意大利国王”意指低阶层的人踏进了高级社会所发生的冲突。如此看来倒颇似都德笔下那年轻男士所受的警告,而这也一样地可用在哺乳的小孩身上。

在以上的两个梦里,大家更容易看出“梦内容”与“梦思”的多种关系。但是,由于这些梦的分析仍没能彻底解决,所以也许有必要再选一个梦来作系统的分析,以便辨别出梦内存在的多种意义。为这目的,另选用前面提过的“伊玛打针”的梦,而从这例子,我们就不难看出“梦的形成”所使的“浓缩作用”常常利用了多种途径。

“梦内容”中的主人公是我的病人伊玛,在梦中她看来就像她通常的样子,因此,那无疑是代表她本人的,可是,当我在窗口给她检查的时候,她的态度却是我从另一位妇女身上所看到的。而这女人,在“梦思”里,我宁可用来代替我这位患者。因为伊玛在梦中有“白喉伪膜”,使我联想到长女得病时的焦急,因此她又替代我的女儿,而由于和我女儿名字的雷同,让我联想到一位因毒素致死的病人。在梦中,伊玛的模样一直未变,但她的角色却发生着变化。她变成了一位我们在民众服务门诊所看的一位病童,在那儿我的朋友们为她们统计智能的差别,而这种变迁很显然地是受了我小女儿的影响,因为她屡屡不愿意张开嘴巴,正如梦中的伊玛变成了另一位我检查过的女人,而利用同样的联系,又联系到我太太身上。还有,因我在她喉头发现的病变,进而联系出好几位其他的人。由伊玛而引起的一连串联想所产生的那些人物,在梦中并不会亲身出现。她们全部聚合于“伊玛“梦象背后,所以伊玛成了一个“集合影像”,且不能避免许多相互冲突矛盾的特征。在梦中,伊玛代表了其他那些被梦中“凝缩作用”抛弃的人物,但却仍把这些人物的特点稍稍保存下来,点点滴滴注入梦中伊玛的形象。

为解释“梦的凝缩作用”,我将以另一种方式创造一种所谓“集锦人物”——让两个以上的真实人物的特征集中于一人身上。我梦中的M大夫就是以这种方式构成的。他因“M大夫”闻名,并且言行都同于通常的M医生,可他所生的病和身体上的特征又属于另一个人物——我的哥哥。而苍白的脸色,因为是他们两人的共有特点,所以并无特殊意义。梦中的R医生同样是R和我伯父的“集锦人物”,但这个“集锦人物”却是一种不同方式编造出来的。这次我并没有把两个人物记忆中的特点加以合并,相反地,我运用了嘉尔登制造家人肖像的办法——我把两个人物重叠在一起,而使两人的类似特征更加明显,而彼此之间不同的特点反因互相中和而变得不明显了。梦中我伯父的“漂亮胡子”的出现,就因为R与我伯父两人外貌上的共同特点,至于,那胡子慢慢地变成灰色,则可以联系到我父亲和我自己。

“集体”或“集锦”人物的形成是“梦凝缩”的一大方法。我们马上又可以应用在另一种联系上。

“伊玛打针”的梦所提及的“痢疾”这个名词也有很多种解释,它可能是由“白喉”这个词音的相像而引起的,但另一方向,它也有可能是影射我送去东方旅游的那位病人(这位病人的“歇思底里症”是个误诊)。

梦中所提到的propyls(丙基)这个词也是一个极为有趣的“凝缩”产物,在“梦思”里其实amyls(戊基)这个词更有分量,很有可能这是在梦产生时,两字之间发生了简单的“交换”。而其实由以下的补充分析,可以看出这种置换往往是凝缩的结果:假如我对propyls这个德文字多思考一段时间,那么它的同音字propylaea(神殿入口)肯定会自然浮现出来的,而propylaea并非只有在雅典才能找得到,在慕尼黑也能看到。而大约在做这梦的一年前,我正好去慕尼黑看望一位病重的朋友,而这位朋友就是我刚好与他提过trimethylamin(三甲胺)这种药物的人,所以由梦中紧接着propyl跑出来的是trimethylamin,更可支持这种说法。就像在另外的梦分析中一样,我在这里曾发现了一大堆对同等意义的联想,使我承认在“梦思”中的戊基确实是在“梦内容”中被丙基这个词代替了。

一方面,这梦关系到我的朋友奥图的一些想法。他不了解我,他认为我做错了,他送了我一瓶含有戊基怪味的酒,但另一方面,与前者形成对比的,又有一些关于我住在柏林的朋友威廉的意念,他真正理解我,他会永远认为我是对的。而且他会提供给我一些非常有价值的关于“性”过程的化学研究资料。

在有关奥图的意念中,引起我特别注意的总是一些引起梦的近因,而amyls是属于较清晰的成分,以致在内容中占有一席之地。至于有关威廉的意念则多半是从威廉和奥图两人之间的对比所造成的,各部分都与奥图的意念有所联系。在这整个梦里,我一直有种明显的趋向——排斥那些我不喜欢的人物,而偏向能和我共同随心所欲的人。因此属于奥图意念的amlys(戊基)便使我联想到属于威廉意念的trlmethylamin(两者一样是属于化学的领域),由于这意念因受到心理方面的欢迎而能从“梦内容”中脱颖而出,amyls本来也可以不经改装地进入梦内容中,但却因为其所能包涵的意念,可以由威廉意念的字眼所包涵而失败。propyls既然与amyls这字看来相像,而且它又可以在威廉意念之间以慕尼黑的propylaea找到联系。因此两意念间以propyls-propylaea发生联系。而双方就像经过了协商,而以中间产物出现于梦的内容中,于是就这样造成了一个含有多种意义的共同符号。也只有通过这种多种意义的字眼才得以深究“梦内容”的原貌。因而,为了形成这种共同代号,梦内容中注意力的转移一定发生在某些在联想范围内靠近该重点的细节上。

由这个“伊玛打针”的故事多多少少已使我们看出,在梦的形成过程中凝缩作用所扮演的角色。我们发现“凝缩作用”的特点,即在梦内容中找到那些一再重现的元素,从而形成新的联合物(集锦人物,混合影像)和产生一些共同代号。至于凝缩作用的目的和采用的方法,要等我们讨论到梦形成的所有心理过程以后再作更深的研究。目前先让我们就所得的结果作整理,我们所得出的事实是这样的:由“梦思”和值得注意的“梦内容”之间的联系恰好由“梦凝缩”补充。

梦中的“凝缩作用”一旦以“字”或“意义”表达,更容易为我们所理解。一般来说,梦中所出现的“字”往往被看作“某种东西”,并与东西所附带的意念一样,也需要经过同样的结合变化,于是这种梦就产生了各种各样滑稽的新字。

1

我的一位同事寄来一份他写的论文,其内容就我看来,好似对最近生理学的发现有些高估了,并且也对自己使用了很多言过其实的话,于是在当天晚上,我梦见了一句非常明显的针对这份论文所发的批评:“这确实是一种norekdal型的”,这个新字的形成乍看起来的确令我费解,这字无疑是对kolossal(巨大的)pyramidal(顶尖的)诸如此类的最高级形容词的谐谑相仿,但我却怎么也找不出字源到底从哪来的。最后,我才发现这个怪字可以分为两个名字:Nora(娜拉,《傀儡之家》)与Ekdal(埃克达尔,《疯狂的公爵》),而这又分别来自易卜生的两部名剧。不久以前我曾读过一篇有关易卜生的评论,而这篇论文的作者最近发表的一篇作品,恰巧是我梦中所批评的对象。

2

我有一位女病人梦见一个男人,他长着漂亮的胡子,还有一双奇异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手指向挂在树上的一块指示牌,上面写着:“uclamparia-wet”[原德文无法翻译,此为英译者自创]。分析:那男人长相很是威严,他闪烁的眼神马上使她想起罗马近郊的圣保罗教堂里所有见到的细工镶嵌制成的教皇绘像。在早年的教皇中有一位具有金黄色的眼睛(其实这是一种视觉的幻觉,但却常常引起导游者的注意)。更深一层的联想显示出此人的整个长相确实和她的牧师很像,而那漂亮胡子的造型使她想到她的医生(我弗洛伊德本人),而那人的身材却和她父亲相似。这些人对她来说,都有一种共同关系——他们都引导指示她生命的道路。再进一步地探索,金黄色的眼睛→金子→钱——所受精神分析治疗花费了她很多金钱,而使她非常伤心。金子,更使她想到酒精中毒的“金治疗法”——D先生,如果他不患上酒精中毒,她就会嫁给他——她赞同别人偶尔喝点酒;她有时也喝点啤酒或普通的酒,这又再次使她想到圣保罗教堂及其周遭环境。她想起那时曾在这附近的一所叫Thre Fontane(三泉)的寺庙里喝了一种Troppist(天主教之一支)僧徒用“尤加利树”(eucalyptus)所制成的酒。后来她告诉我,这些僧侣怎样在沼泽地带种植尤加利树,而把整片沼泽荒地变为良田,因此uclamparia这个词可以看出是由eucalyptus(尤加利树)与malaria(疟疾)两字合成,至于wet(潮湿)这个词则由该地区从前为沼泽地区所引起的想象。还有,wet(潮湿)有时也暗示着相反的dry(干燥)。而巧合的是,那位如果不沉迷于酒杯就可与她成婚的男人名字便叫Dry。这怪名字Dry来自德文字源。德文drei意为“三”,因此,这又影射到“三泉”寺庙。在说到先生的酒癖时,她曾用了以下夸张的说法:“他能喝掉整座泉水”。而Dry先生自己也曾自我解嘲地说:“由于我永远‘干燥’(dry,意指其名字而言),因此我必须经常喝酒。”而eucalyptus(尤加利树)也意指她的心理病症,这病最初曾被误诊为Malaria(疟疾),因为她的焦虑性心理症发作时,经常发冷发热,以致在意大利时被人误以为是疟疾,而她自己也相信从那些僧侣手中买到的尤加利树汁的确多少治好了她这种病。

因此,“uclamparia-wet”这凝缩的产物恰好是梦者的心理症与其梦的交叉点。

3

这是一个我自己的较冗长杂乱的梦,主要情节是:在航海旅程中,我突然想起下一站是Hearsing港,而再下一站为Fliess。后者也正好是我一位住在B市的朋友的名字,而B市是我经常去玩的城市。而Hearsing这个词则是采用了普通维也纳近郊的地名所常有的ing字尾,如Hietzing,Leising,Modling,(古代米底亚字,意思是“我的快乐”,而德文“快乐”就正是我的名字Frcude这个字。)然后再加上另一个英文字,Hearsay,意即毁谤、造谣,而借此与另一白天所发生的无关紧要的印象联系起来——一首在《费林根脓疮》的刊物上讽刺中伤侏儒SagterHatergesage(SaidheHashesaid)的诗。还有,由Fliess与ing字尾凑成的字Vlissingen确有这地名,这正是我哥哥从英国来访问我们时所经过的港口。而Vlissingen在英文中则称为“Flushing”,意即Blushing(脸红),这不得不使我想起一些罹患ereutophobia(惧红症)的病人,这种病例我曾治疗过好几个,还有,最近贝希特洛(Bechterew)所出版的有关这方向的心理症的叙述,也使我非常愤慨。

第一个读了这本书的读者对于我作了以下的指责,而后来的读者也许也会赞成:“如果真是这样,梦者未免都表现得太幽默且富有机智了吧?”但是,实际上就梦者来说,确实是如此的。只有将这种批评引伸到梦的解析者身上时才会遭到反对,假如我们的梦呈现得幽默,并不是我个人的过失,而是梦形成时所处的特殊精神状态,而这与机智、幽默的理论大有联系。梦之所以会变得幽默,大都是由于阐明意念的最直截的方法往往行不通所致,我的读者们也许会相信我的病人的梦所表现的幽默并不低于我自己所提出的梦。因此,这种批评更促使我投入到“梦工作”与机智的比较研究。

4

在另一个场合中我做了一个可分成两部分的梦。第一部分是一个我清晰记得的单词儿,Autodidasker,可第二部分则是我几天前所做的梦的翻版,而这梦使我在下次遇到N教授时,一定得告诉他:“上次我曾请教您的那患者正如你所料,是个心理症的病人”。所以,这新创的词Autodidasker不但具有某种隐意,而且这意义肯定与我对N教授的诊断要予以推崇的论断有点联系。

如今Autodidasker这个词可以简单地分成为Autho(德文“作家”即Autor)Auto didakt,和Lasker,此后者可联想到叫Lasalle的名字。这第一个词Author就做梦的这段时间来讲正有一番特别意义。那时,我给太太买了许多本我哥哥朋友(他是一位名“作家”)所作的画回家,并且就我所知,这人名叫J.J.大卫,与我是同乡。有天晚上,我太太告诉我,大卫的一本小说(描述天才被埋没)曾使她深受感动,因此我们的话题就转怎样发掘自己子女的天才才不会把它们糟蹋了,但我和她说,她所害怕的这种差错可以用“训练”来弥补。当夜,我的思路走得更广。满脑子交织着我太太对子女的关怀和一些其他琐事。可那小说作者告诉我哥哥的有些关于婚姻的看法,也指引我的意念进入旁支而产生了梦中的种种象征。这条思路引至布莱斯劳(Breslau)这地名,一位我们熟悉的妇女结婚后就搬到那地方居住,但在布莱斯劳,我找到两个人名:拉斯克(Lasker)和拉萨尔(Lasalle),这两个例证都可用来证明我的担心——“我的子女的一生将会被女人毁弃”,这两个例证皆代表了两种导致男人毁灭的路。

这些“追逐女人”所引起的想法,让我想到我的哥哥,他至今仍然独身一人,名叫Alexander,可我明白,我们习惯于简称他Alex的这发音,酷似lasker(拉斯克)的发音,并且经过这事实让我的思路又从布莱斯劳通往另一条道路。

然而,我所作姓名、音节的拼写工作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内涵。这代表了我的内心的某种愿望——期望我哥哥能亨受家庭的幸福,并且用以下方法表现出来:在描述艺术家生活的小说中,由于其内容和我的梦思有联系,于是更待追查,这位出名的作者通过书中主人公Sandoz(桑多兹)把他个人和他的家庭乐趣全部托出。而这名字也许通过以下步骤进行变形:Zola(左拉)如果倒过来读(小孩最喜欢将名字倒念的)便成了Aloz,但这种改装仍然不够,因此Al这音节,由于与Alexander第一音节相同,演变成该字第二音节Sand,而凑成了Sandoz这书中人物的姓名,而我的Autodidasker也是利用这种相同的方法产生出来的。

对于我的幻想“我要告诉N教授,我们两人一起看过的那位病人的确患上了心理症”可以由以下方式产生:就在我要开始休息度假时,我碰到了一个麻烦的病例,当时以为是一种严重的器官毛病,可能是脊髓交替退化病变,但却无法证实出来。这其实完全可以诊断为“心理症”而省了很多麻烦,但因为病人对“性”方向的问题都予以否认,而使我不愿意轻易地作出这种诊断。因为这种困难,使我不得不求助于一位我很敬佩的医师,他听了我的质疑后,告诉我:“你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吧!我推测他可能是心理症病人。”因为这位医师反对我关于心理症病源的理论,所以虽然我并未反对他的诊断,但我却仍然保留了内心的怀疑。几天以后,我告诉这病人,我实在无能为力,而劝他另访高明。然而,出乎意外的是,他到这时才坦白告诉我,过去他曾对我撒谎,他感到羞惭歉疚,后来他终于告诉我一些我早就预料出来的性问题的病因,而有了这些才使我能确实诊断为“心理症”。这才使我放心了,但与此同时,我还是觉得很遗憾;毕竟我得承认我所请教的那位前辈,他不会因性问题的隐瞒而受挫,仍能作出正确的诊断,的确技术高超,因此,我决心下次与他见面时,一定立即告诉他,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我是错了。

以上就是我这梦中所要做的事。但要是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又可达成什么愿望呢?我真正的目的就在于证明我对子女的担心是不必要的,也就是说,在梦思中所采用的我太太的恐惧可因此而证明为错误。梦中所说的事实的对错与梦思中的核心并没有脱节,于是我们有同样的两种选择,要么是由女人引起的机能性或器官性的病,要么是由真正的性生活引起的——也就是说“梅毒性瘫痪”或“心理症”,同时拉萨尔的堕落又与后者有间接的联系。

在这结构完整的(并且经过分析后意义清晰的)梦里,N教授不只代表这种推断所产生的结果和我想证明自己错误的想法,也不只是由布莱斯劳这地名联想到那位婚后住在那里的朋友;梦中N教授的出现,还与当时我们一起看病人后的聊天有些联系。记得当他看完了那病人后,除了提出前面说道的建议外,他问我:“你有几个孩子了?”“六个。”他以关切的、长者的神态又问我:“男孩还是女孩?”“男女各三个,他们是我最大的骄傲和财富。”“嗯!你可得小心些,女孩子还问题不大,倒是男孩子日后的教育并不轻松!”我回答他,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很听话。很明显,这种有关我儿子以后的说法使我不太高兴,就像他当时对我那病人的诊断认为不过是心理症一样。于是,这两件连续发生的事情就因此而合在一起,而当我在梦中加入了心理症的故事时,我就利用它来替代了有关孩子教育的对话。其实,我太太所担心孩子的问题才是真正与梦思的核心发生关系的。于是,虽然我使N教授所说的儿童教育问题引起的隐患也进入内容中,但它却隐藏在我的希望中:“证明这种担心纯属杞人忧天”,而这幻想同时代表了这两种相互冲突的决择。

“考试的梦”在解析时也遇到了同样的困难。我已在“典型的梦的特征”里提到过,梦者所补充的一些联想资料一般满足不了解析的需要。对这类梦有更深一层的了解则有待于更多的这种梦资料的搜集与挖掘。前不久我所说过的安慰词句,如:“你早已就是一个医生”等,其实并不仅仅是一种安慰,而且也是一种谴责。这可以有另一种话外之意:“你已那么大人了,却还做出这种傻事,还犯这种小孩子的错。”而这种自我安慰和自我谴责的混合体正是“考试的梦”也具有的特征,因此,由最后解析的那个梦来看,我们完全可以推论“傻事”、“小孩子的毛病”都是被斥责的性行为的重复。

梦中的文字转变和一般发生妄想病的情况差不多,并且在“歇斯底里症”和“强迫观念”的病人身上也可以看到。小孩子口头上的恶作剧,在某种年龄时,他们也真正把“字”、“话”当做对象,甚至创造出一些新奇的语言、自造的法句,而这些便成了梦和精神官能症的共同来源。

对梦中奇怪的新字进行解析,特别适合用来探讨梦工作的“凝缩作用”的程度。但一定不要因上述所举的少数例子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些材料都属少见的甚至是例外的梦。恰恰相反,这种梦例有很多,只是在精神分析治疗中,梦的解析工作很少有记录下来整理成报告的罢了,而且所能报告出来的解析大多也只能为神经病理学者所掌握。

当梦中有一些话语,确实清楚地来自某种想法时,差不多所有这种“梦中的话”都来自于“梦资料”中印象犹新的话,这些话的措辞可能原封不动,也可能只是稍加变动。往往“梦中的话”是由说过的一些话东扯西拉地凑合在一起,句法或许不变,但整句话的意思却可能变得暧昧,甚至连句法都有改变,常常这些“梦中的话”只是追述重复那些记忆犹新的话罢了。

二、转移作用

当我们收集以上的“梦凝缩”的例子时,我们就已发现了另外一种重要性不小于“凝缩作用”的因素。某些在“梦内容”中占有重要部分,在“梦思”中却完全不一样,与此相反的情形也常有。许多在“梦思”中处于核心的问题,又在“梦内容”中可以找出痕迹。而梦就是这样的无法捉摸,由它的内容经常并不足以找出“梦思”的核心。例如,在以前提到过的“植物学专论”的梦里,“梦内容”中最主要的部分显然是“植物学”,但在“梦思”里,我们主要关心的问题却是同事间工作时所产生的矛盾,以及对我自己花费太多时间于个人嗜好上的不满。至于那“植物学”除了用来做个“对照”以与“梦思”发生一点点关联外(因为植物学一直并非是我喜欢的科目),并无法在“梦思”中找到一点地位。在我的病人所做的关于萨福的梦里,“上山下山,上楼下楼”便是主要内容,但是“梦思”却主要是担心与下层人发生性关系的危险。由此可见,梦思中只有一小部分进入梦内容,并予以过度的夸张,而在我舅舅的梦中,那漂亮的胡子在“梦内容”中可以说是个核心,但却与我们分析后找出的“梦思”——追求“功成名就”的欲望,竟是毫不相干。由这些梦,使我们完全相信“转移作用”的存在。但与此完全不同的,在“伊玛打针”的梦里,我们却发现了这个梦的“梦内容”中每一单元的地位都与解析后的“梦思”完全对应,于是分析过这种梦后,再遇到以上所举的梦例,我们难免为这“梦思”与“梦内容”之间崭新而不协调的关系感到吃惊。如果我们在正常生活中的心理过程中发现,一个意念或一大堆意念的产生是从一大堆意念中挑选出来后,才在意识界受到重视的,那我们就会证实确实有一种特殊的心理价值(某种程度的兴趣)会带有脱颖而出的意念。但是,我们却发现在“梦思”中这每一个单元所受到的价值在“梦形成”时并不存在,或并不加以考虑。由于梦思中的各种意念实际上也不能分出价值的高下,我们经常要靠自己的判断才能作决定,在梦形成时,那些附有强烈兴趣的重要部分常常成了次要部分,反而被某些“梦思”中次要的部分取代。这种情形,乍一看好像每个意念所带的心理价值并不被梦形成所接受,它所含的意义多少反而才是关键,我们很容易就认为能表现于梦内容中的并非是梦思中的重要部分,而只不过是它多次出现的原因。但是,只是这个假设并不能使我们对梦形成的了解增加多少。首先,我们就无法相信,两个具有多种意义和内含价值的意念除非彼此一致朝外,那才有可能影响梦的选择。那些在“梦思”中最重要的意念通常也可能经常出现,因为每一个梦思的单元都是由这些核心散发出来的。但梦仍可能排斥这些经过特别强调而且强烈地增援过的单元,而在梦内容中采纳其他只受到强烈增援的意念。

这种困难,靠研究梦内容的“过度决定”或许可以解决。不少这方面的读者,也许会认为发现梦内容的各单元的多种意义并非是重要的工作。因为在分析时,我们是从各梦中的单元入手,将每个由这单元发生的联想——记录下来的。那么有关这些单元在记载的意念资料中较容易再次出现的可能性难道还会有什么怀疑吗?由于我并不能承认这种反对意见的正确性,我现在只能说出以下的想法:在梦析中所找出的意念里,有些已与梦的核心相差很远,而变成了好像是为了一种特殊目的而设的人为的添加物。它们的目标能马上识别出,也就是在“梦思”和“梦内容”间建立某种关系,而这经常是很勉强的关系,而且在许多情况下,如果这些重要单元在解析时没有能找出,那么“梦内容”中的各单元只是可以“过度决定”,连“足够的决定”都不能做到。所以我们可得出结论:在梦的选择中处于决定性地位的“许多意义”,可能不会永远是梦形成的最主要原因,而常常只是某些不为我们知道的精神力量的次要产物。但是,对每一单元要进入梦内容来说,这才是很重要的因素,因为根据我们观察可知,有时“多种意义”并不易从“梦资料”内找出来,而只有经过一番心血才能得到。

现在,我们不妨这样假设:在“梦的工作”下,一种精神力量,一方面可将其本身所具备的有较高精神价值单元中的精神强度卸除,另一方面,通过“过度决定”的方法,在较低精神价值的单元中塑造出新的重要价值,而凭着这种新形成的价值才能遁入梦内容中。这种办法果真是梦形成的步骤,则我们可以说,在梦形成的过程,各单元之间已经产生了“心理强度的转移作用”,而由此形成了“梦内容”与“梦思”的不同。这种我们所假想的心理运作正是梦的工作中最核心的一环。这个我们就称为“梦的转移”,而“梦的凝缩”和“梦的转移”是我们分析梦的结构而发现的两大艺术成就。

我认为靠“梦的转移”来解析梦中包含的精神力量很容易,而转移的结果只是使梦内容不再与梦思的核心看起来有关系,而梦只凭这种改装的面目再现潜意识里的梦愿望,但是我们当前已熟悉了梦的改装,所以我们可由此追溯出在精神生活中某种“心理步骤”对另一种所作的“审查制度”;而“梦的转移”就是达成这种改动的主要方法之一,我们只能假设“梦的转移”是因这种审查制度的作用产生的一种精神内在的自卫。

在“梦形成”时,究竟“转移”“凝缩”和“过分解释”哪个处于首位,哪个为副,且留待以后再说。但与此同时,我们顺便要提一下的是,要使意念能出现在梦中的第二个条件是“他们一定能免于审查制度的抗拒”,有了这种假设,我们就可以说“梦的转移”是不容怀疑的事实。

四、从梦中惊醒——焦虑的梦

现在我们知道,前意识在整个晚上都集中精力于睡眠的愿望,所以我们要再进一步了解梦的程序。然而首先我要先摘录一下我们已知道的部分。

做梦的情况是这样的:它或者是前一天清醒时刻的遗留物并且没有失去其所含有的能量,或者是整个清醒时候的流动将潜意识中的一个愿望激励起来,或者是这两种情况的巧合(我们已经讨论过各种可能的情况)。潜意识的愿望与白天的遗留物连接起来,并且产生转移作用,有可能也在白天的过程中已经产生,或者要到睡眠状态下才能产生,产生一个转移到近期材料的愿望,或者是一个近期的愿望在受到压抑后通过潜意识的协助而得以新生,然后这种愿望想通过思想程序必须经过的正常渠道,从前意识(但它有一部分是属于前意识的)努力地冲向意识。然而它还是碰上那仍会发生作用的审查制度,而且受到它的制约,这时它已经被改装,这是通过转移到近期材料造成的。直到这里,它正在转化为一些如强迫性思想、妄想或者相似的东西(受到转移作用加强的思想)的路上行进,而且因为审查的原因在表达上产生了改装。然而它再一步的行进又受到前意识睡眠状态的影响(可能这个系统通过减少激动来保卫自己,以防受到侵害)。因此梦的程序进入后退的途径,这条途径因为睡眠状态的特殊性质而能够畅通无阻,各类的记忆吸引着并指引它上路,某些记忆只是凭一些视觉的能量而存在,并没有变成为续发系统(later system)中的字眼。在它后退的途径上,梦程序获得了表现力。(此后,我将提到压缩的问题。)此时梦已经完成了它返回旅途中的第二部分,旅途的第一部分是行进的,从潜意识的景象或者幻想情景直导向前意识,第二部分则是从审查的前线再度返回到知觉上来,但是当梦的程序内容变为知觉的以后,它就冲破了审查制度与睡眠状态在前意识中所建立的障碍。它很成功地将注意力转向自己,而且使意识对它注意。

意识被我们认为是用来解释精神性质的感觉器官,在清醒的时候可以从两个方面接受刺激。一是它由整个装置的周边(知觉器官)取得激动的讯息,二是它还可以接受愉快与不愉快的激动——这种激动是精神装置内部与能量转移有关的特有精神性质。ψ系统中别的程序(这包括前意识)都不具备任何精神性质,因而不能是意识的对象,除非它能把愉快或不愉快带到知觉上去。可以如此假定:这种愉快与不愉快的产生,能够自动调整能量精力的添加过程,然而为了使更精细的调节工作得以进行,各程序必须使自己比较经得起不愉快的影响。因此,前意识系统必须具有一些能够吸引注意的性质,但这些性质可能就是前意识程序与语言符号系统(一个并非不具备性质的系统)的联系而产生的。所以本来只是感觉器官的意识就变成了思想程序感觉器官的一部分了。因此,产生了两种感觉面,一种是对知觉的,另一种是对前意识的思想程序的。

我假设睡眠状态使指向前意识的意识感觉面比知觉系统的感觉面更不易受到激动,这种在夜间对思想程序的兴趣减弱甚至丧失具有另外一种意义,那就是由于前意识需要睡眠,思想要停止。然而一旦梦成为知觉后,它就能通过新获得的性质而刺激意识。这种感觉刺激促进前意识里的一部分可以利用的能量去注意发生激动的原因,这是它的主要功能。所以,应该承认每个梦都有唤醒的作用——即它使前意识中静止的一部分能量产生活动。在这种能量的影响下,梦于是受到人们所说的“再度修正”的修饰——针对其连贯性与可解度,这就是说,此能量把梦与其他的知觉内容给予了相同的待遇;只要梦材料允许,它也得到同样的预期性概念。如果梦程序的第三部分具有方向性,那一定也是前进的。

为了避免误解,我想谈一谈有关梦程序时间上的联系——这是不会太离题的。毫无疑问,在有暗示性的关于断头台的梦里,高博提出了一个很引人注意的结论。他要说明梦不过是占据着睡眠和清醒之间的过渡时期。人醒来的过程需要一些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梦产生了。我想,或许是这样的,最后梦的影像是如此强有力,以至于把人们弄醒。实际上,在这刹那间人们已经准备起床了,所以它才具有这种力量,梦是刚刚开始清醒的产物。

杜卡斯曾指出,高博因为要推广他的理论,忽略了许多事实。梦是发生在人们还未清醒的时候,如在一些梦见自己做梦的例子里,凭借我们所具有的知识来看,我们不能同意,梦只是占据了快要醒过来的那段时间,相反梦动作的第一部分可能在白天就已经开始了,这是在前意识的控制下进行的,第二部分——审查制度所做的变动,潜意识情景的吸引,以及挣扎着希望成为知觉的努力,无疑是整个晚上都在进行着的。从这些观点看来,当人们感觉整晚都在做梦,不过不知道梦到什么的时候,我们或许是正确的。

然而我觉得没有必要认为,梦在变为意识以前一直都维持着我所叙述的时间顺序:即首先出现的是转移的梦的愿望,接着是审查制度所造成的改装,然后就是改变为后退的方向等等。虽然我必须用这种方法来叙述,但实际上却是许多情况(途径)同时产生、激动摇摆的,有时这样,有时那样,直到最后它在某个最有希望的方向上集合,而具有特殊性的一组就继续保留下来。凭我个人的经验看来,我认为梦的运作需要超过一天一晚的时间才能获得结果,如果这一观点确立,那么我们对于“梦形成”所显示出的优异才能就不必感到诧异了。我的意见是,甚至那些将梦当做知觉事件来了解的要求也在梦吸引意识的注意以前就发生关系了。但是从这点开始,梦形成的步伐就开始加快。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梦就与任何被感觉到的事件一样,接受同样的待遇。这就如同放烟火一样,准备的时间要好久,但在一瞬间就放完了。

到这个时候,梦的程序或者已经由梦运作得到足够的强度来吸引意识与唤醒前意识(不管睡了多久,也不管睡的深或是浅),或者其强度仍不足以达到此点,因而必须继续留存在一种戒备的状态下,直到刚才要醒过来的那一刹那,注意力变得较活跃而与之会合为止。多数的梦都是只有较低等的精神强度,由于它们都在等待那醒过来的过程,这能解释以下的事实:当人们由深睡中醒过来时,通常能够发觉到一些梦见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与人们自觉醒过来的情况相同),我们首先注意到的是梦运作所创造的知觉内容,然后才察觉到外在世界所提供的知觉内容。

但是具有高度理论价值的梦都是那些能在睡眠的中途将人们弄醒的梦,大家或许会这么问,梦(潜意识的愿望)为什么具有力量能打扰睡眠(即干扰前意识的愿望)?其答案肯定存在于那些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的能量关系上。如果具有这种知识的话,那么就会发现,让梦自由地发挥及施于梦以或多或少的注意力是一种能量的节省——如果与有似白天般地严加控制潜意识的情况比较。从经验来看,即使在晚上使睡眠中断数次,梦与睡眠也不是互相排斥的,我们不过起来一回,然后立刻又睡着了。这就如同在睡眠中把苍蝇赶走一样,本身就是一种醒过来的现象。假如我们再度入睡,这中断的就被除去,就像那个熟悉的保姆或被尿湿的保姆的梦中所显现的一样,那种想睡觉的愿望的满足与维持某种程度的注意力是不会相互违背的。

在此我们必须注意一个基于对潜意识更多的了解而产生的反面意见。我们曾经断定潜意识是永远运动着的,但是同时又说它们在昼间没有足够的能量使自己被察觉。然而如果睡眠的状态仍然持续着,同时潜意识的愿望也显示出它超强的能力来创造出梦,并且因此唤醒了前意识,那么为什么梦在被觉察到的时候这种力量又消失了呢?并且梦会不会继续重现,就像讨厌的苍蝇被赶之走后又飞回来呢?我们又有什么权力断定梦是驱除了“睡眠的打扰者”呢?

潜意识愿望永远在活动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它们代表那些经常被利用的路途,只要稍微有些激动就行。确实,这种不可毁灭的性质是潜意识程序里的一个明显特点。在潜意识里任何东西都没有终点,也没有过时,或是被遗忘。在研究心理症病患(尤其是歇斯底里症)的时候,这一点更加明显。那些导致歇斯底里症产生的潜意识思想途径,只要有足够的激动堆积起来,就会再度重蹈一个三十年前所受到的侮辱,只要它能够进入潜意识的情感内,那么这三十年来的感受就和新近发生的没什么两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这个记忆一被触及,它就复活起来,受到激动的充电,然后用发作而得到运动的释放,这恰好是心理治疗所要干涉的地方,它的工作是使潜意识程序能够被处理,最后把它忘掉。的确,那些逐渐被遗忘的记忆以及那些不再是新鲜的印象所具有的微弱情感,我们向来都把它视为理所当然,认为是时间对记忆所产生的反应,而事实上这是辛苦的努力所带来的续发变动。这是前意识做出的工作。而精神治疗所能做出的是将潜意识带到前意识的管辖区之内。

因而任何一种特殊的潜意识激动程序都可能产生两种结果。一是不被理会,在这种情况下它最终会在某个地方形成突破,并由此得到将其激动释放并产生行动的机会。二是它受到前意识的影响,所以其激动不仅不会解除,反而会受到前意识的束缚;这第二种情况就是在梦程序中所产生的。来自潜意识的激动,当其因受意识中刺激的指引而变为知觉,在半路上与梦相会,把梦的潜意识激动约束住,它就没有办法再进行干扰活动。如果梦者真的清醒的话,他肯定能够赶走那些干扰他睡眠的苍蝇。而我们同时也发现这是一种比较方便而且比较经济的方法,让潜意识的愿望自由发挥,通过打开后退现象之路以产生梦,接着利用前意识运作的一点力量将这个梦束缚住,而无需在整个睡眠之中继续不断地把潜意识愿望紧紧地束缚住。梦虽然不是一个有意义的程序,但是在精神力量的相互作用上亦获取了一些特定的功能。我们现在看一看这些功能是什么。梦使潜意识自由不同的激动不同程度地受到前意识的控制,在这个过程中,其把潜意识的激动释放了,这是一种安全的活动,利用一点点清醒时刻的活动以保持前意识的睡眠,就像许多精神构造(它是这些系列中的一员)一样,它促成一种妥协,同时为两个系统服务,使它们能互相谐和。假如现在我们翻过来看第一章中罗伯特所提的关于梦的“排泄的理论”,我们甚至可以在一瞥之下就决定要接受他的所谓梦的功能,尽管他的前题及有关梦程序的观点与我们的不同。

所谓“至少使两个系统的愿望互相谐和”暗示了梦的功能有时也是会失误的。梦在开始的时候是对潜意识愿望的满足,但如果这个愿望达成的目的过于激烈地扰乱了前意识以至于不能再继续睡下去,那么梦就破坏了这种妥协的关系,并且不能进行第二部分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梦就完全被中断了,并变成为完全清醒的状态,即使在这状况下,梦虽然看起来像是睡眠的打扰者而不是正常睡眠的守护者,但这并不完全是梦的过错。这种事实完全没有必要让我们产生这样的偏见,并对梦的意义产生怀疑。这并非唯一的例子,对个体来说,那些正常情况下有用的计策在情况发生了某些改变后,就变成无用的而且是碍手碍脚的事实是常见的,而这些困扰至少具有一两种使个体的调节机构重新进行调整来应付变化的新功能。当然现在我脑子里想的是“焦虑的梦”。为了不使别人误解,我一直在逃避这个与愿望达成定律的主张有所不同的梦,我将在下面提到一些有关“焦虑的梦”的解释。

对我们来说,产生焦虑的精神程序也能满足某个人的愿望,这是不相互矛盾的。可以用这事实来解释,即愿望属于一个系统(潜意识),而它却受到意识的拒绝与压抑。即使是在完美无瑕的健康心理中,前意识对潜意识的压制也并不是完全的,而这种压制可用来衡量精神的正常程度。心理症的症状显示出这两个系统发生了冲突,这些症状产生的妥协是使二者之间的冲突得以终止的产物。它们一方面让潜意识激动并有发泄的场所,即给它一个发泄口;另一方面也能让前意识对潜意识有某种程度的控制。

在这里考虑歇斯底里症或广场恐惧症的意义是非常有益的。假设一位神经质的病人无法单独穿过马路,我们可以很正确地称他为“症状”者。如果强迫他去做那些他认为无法做的事情(通过消除他的症状),那么将导致焦虑性的发作。而事实上广场恐惧症的导火线往往是在马路上发生的焦虑。所以我们会发现,症状之所以产生是为了避免焦虑的发生,恐惧症就像是一个竖立着对抗焦虑的碉堡。

如果不去探究那些感情所扮演的角色,我们的讨论是无法继续进行下去的,只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完全做到这一点。让我们先这样假设,感情对潜意识的压抑是最重要的,如果让潜意识自生自灭,它便会产生一种本来具有快乐性质的感情,在受到抑制之后,变为十分痛苦的。而压抑的结果和目的便是阻止痛苦的产生,这种压抑扩展到潜意识概念的全部内容,因为痛苦的产生可能从这些内容开始。这里我们将以一个有关感情来源的而且是相当确定的假说来作为今后讨论的基础,这一假说视感情为一种运动或者分泌功能,不过它的神经分布之谜却要在潜意识中寻找。在前意识的控制下,它被束缚和抑制,以致不能产生感情的冲动。

所以,如果来自前意识的能量将不能发出,那么潜意识的冲动就有释放出一种不愉快与焦虑感情的可能。

如果此梦的程序能继续进行下去,那么这种可能性就会物质化。那些使它能够实现的情况是:潜抑必须早就发生,而冲破压抑的愿望冲动也要足够强大。而这些决定性因子就不在梦形成的心理构架之内,要不是我们的论题有一个地方(即夜间潜意识的释放)和焦虑的产生有联系,那么我将要取消有关“焦虑的梦”的讨论,并且由此而省略了许多暧昧不清的内容。我已经一再说过,形成“焦虑的梦”的理论是心理症病患者心理的一部分。可以这么说,梦中的疑难是个焦虑的问题,而不是梦的问题。在指出它和梦程序相连的部分后,我们就没有什么可做的了。我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既然我曾经断定心理症的焦虑于“性”,那么我就要解析一些“焦虑的梦”以显示梦境中所存在的性材料。

在此我有理由将心理症病患者的许多例子置于一边而引用一些年轻人的梦。

几十年来我都没有做过真正“焦虑的梦”,但我仍然记得七岁或八岁时所做的一个梦,而在三十多年后再予以解析,这梦还很清楚。我在这个梦中看见我深爱着的母亲,她的外表有一种特别安静的表情,被两个或三个长着鸟嘴巴的人抬入屋里,放在床上。我醒了过来,又哭又叫,把双亲的睡眠给打断了。那些穿着很奇怪并且具有鸟嘴巴的人,是我由菲利浦逊《圣经》的插图中看到的。我想他们一定是那些从古代埃及坟墓上的雕刻而来的鹰头神。另外经过分析,引出一位坏脾气的男孩,他是一个看门人的孩子。当我们小的时候,大家经常一起在屋前的草地上玩耍,这个男孩子叫菲利浦。我好像是从这个男孩那里听到了有关“性交”的名词,而那些有教养的人用拉丁文“交媾”来说这种事。在这梦里我选用了鹰头,一定是根据那年轻指导员(他对生命的事已经很熟悉了)的脸色来猜测此字具有性的意义。梦中我妈妈的那个样子,则是抄录祖父死前数天昏迷、喘着气的样子,对于这个梦的“再度校正”的解析是我妈妈快要死了,坟墓的雕刻和这鹰,我醒来的时候充满焦虑,直到把双亲吵醒以后还不停止吵闹,我记得一看到妈妈的脸孔,心里就平静起来了,似乎我需要她并没有死去的根据。而这个梦的“续发的”解析在焦虑的影响下已完成了。我并没有因为梦见妈妈将要死去而感到焦虑,之所以会产生焦虑是因为在潜意识的校定中我已受到了焦虑的影响。当我们把潜抑加以考虑的时候,这焦虑之情可以追究到那含糊的却又明显的由梦中视觉内容所表现的性的意味。

一位二十七岁的男人得了很严重的病,一年后他告诉我说他在十一到十三岁之间常常反复地做这样一种梦,并为此感到十分担忧:一个男人拿着斧头在追赶他,他想要逃开,可是他的脚似乎麻痹了,不能移动半步。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关于“焦虑的梦”的例子,而且从来不会被认为是与性有关。在分析的时候,梦者还想到他的一位叔父告诉他的故事(在那梦第一次发生之前),那是有关他叔父有一天晚上在街头被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攻击的事。梦者自己由这联想得到了以下的结论,他在做这个梦之前听到一些与这些情景相似的事。至于斧头,他记得在一次劈柴的时候曾用斧头把手指砍伤了,然后他又马上提到和他弟弟的关系。他对弟弟不好,经常将他打倒在地,他记得有一次他穿着长靴踢破了弟弟的头,流了很多血,他母亲对他说:“我害怕有一天你会把他杀掉。”当他仍然在思索暴力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他九岁那年有一天晚上他父母亲很晚才回家,尔后一起上了床,而他恰好没有睡着。不久就听到了喘气声音以及其他奇怪的声音,他还能猜到双亲在床上的姿势。进一步的分析,显示他将自己与弟弟的关系和父母的此种关系相类比。他把父母亲之间发生的事包含在暴力与挣扎的概念下,并且找到了对这种观点有利的证据:常在母亲的床上找到血迹。

可以这么说,成人之间算是家常便饭的性交会使看见的小孩感到奇怪并且产生焦虑的情绪。这种焦虑之所以产生乃是因这种性激动不能为小孩所理解,所以转为焦虑,另外我们知道在一个很早的生命过程中,孩子对异性父母的性冲动还未受到潜抑,因而曾坦率地予以表达。

对于小孩在晚上发作的恐惧和幻想,我毫无怀疑地给予同样的解释,这种例子也是一种性冲动的问题,因为不被了解从而受到排挤引起的。而如果把它记录下来会显示出发作的周期性,因为性原欲可以因为意外的刺激,也可以因为自动的周期性发展从而得到加强。

我没有足够的材料来证实我这一解释。

另一方面,小儿科医生不论是对孩童的身体或是精神方面都缺少这种掌握整个现象的见解。下面我要引用一个有趣的例子,如果不小心被医学神话所蒙蔽,那么就很容易的会将它看错,我要借用德贝克(Debacker)的有关论文《夜惊》。

一位十二岁的男孩,身体虚弱,感到焦虑而且多梦,他的睡梦开始受到困扰,几乎每个星期都有一次从睡眠中惊醒,非常焦虑之中还伴随着幻觉。他一直都能清楚地记得这些梦。他说那怪物向他大喊:“啊,我们捉住你了!啊,我们捉住你了!”于是嗅到一种沥青和硫黄的味道,他觉得皮肤受到了火焰的烧伤。他从梦中醒来时感到非常恐惧,但起先都叫不出声来。当声音回复时,他记得自己清楚的说:“不,不,不是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或者:“请不要这样!我不会再做了!”或者有时说:“阿伯特从来不会这样做!”后来他不肯脱衣服,“因为火焰只有在他不穿衣服的时候才来烧他。”当他依旧做这种恶魔的梦(对他的健康是种威胁)时,被送到了农村,十八个月之后他复原了。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承认:“我不敢承认,但我却一直有一种针刺的感觉,而且那种过度的激动使我感到非常焦虑,好几次我真想从宿舍的窗口跳出去!”

可以毫不困难的推论:这男孩小的时候曾经手淫过,他想要否认它,或者由于这坏习惯而要给自己严厉的处罚(他的招供是:“我不会再做了”,“阿伯特从来不会这样做”)。在青春期,这种手淫的诱惑又再度通过生殖器官的刺痒感觉而复活了,现在他产生了对压抑的挣扎,但他虽将他的原欲压抑下来却又形成焦虑,而这种焦虑则将他以前扬言要处罚自己的方法集合起来。

现在让我们看看原作的推论:

  1. 通过观察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青春期可以使一位健康的男孩变得非常软弱,并产生某种程度的大脑贫血。
  2. 这种大脑贫血会使人格发生变化,产生罪恶的幻觉,以及非常剧烈的夜晚焦虑状态(也许还有白天的)。
  3. 这个男孩的魔鬼幻想和自我谴责要追踪到宗教教育在小时候对他产生的影响。
  4. 所有这些症状在相当长的一段乡村生活之后消失了,这是由于身体的运动以及青春期结束后体能和精力的发展所致。
  5. 或许影响这男孩大脑发展的先决者是因为先天的遗传因素,或者是受他父亲的性病感染。

以下是他的结论:“我们把这病例归属于因为营养不足而引起的无热性谵妄,因为这个症状是由于大脑缺氧的缘故。”

五、潜抑——原本的与续发的步骤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梦的心理,我给自己找来一种非常麻烦的事情,对某件事来说,我的解说力量是很不够的,我一方面只能把这些复杂而又同时产生的元素,一个一个地加以描述(不能同时进行),另一方面在描述每一点的时候,又要避免预测它们所依据的理由。像这一类的困难,都是我的力量所能解决之外的。在叙述梦的心理时,几乎已经忘了提出这些观点的历史性发展,对这些我得予以补偿。虽然我对梦这个问题的探讨方向,是根据以前对心理症病人的研究而定的,但我并不想把后者当做我目前这工作的引证基础,尽管我一直想这么做,但是我却更想以相反的方向进行,即以梦来作为对心理症病患者心理研究的探讨方向,我知道读者将遇到许多困难,但我却不能提供一种可以避免这些困难的方法。

因为我对处理这些问题的方法不满意,所以我很愿意在此稍微停顿一下,以便能考虑其他观点。它们似乎对我的努力给予了较充分的肯定,就像在第一章中所描述过的一样,我发觉自己正在面对一个各派作家各具截然不同意见的论题,在对梦这个问题的处理上,我都能对主要的问题给予合理地解决。我们只是反对其中的两个观点,一是所谓梦是一种“无意义的过程”,二是它是属于肉体的。其余观点,我都能在自己的论题中证实这些相互矛盾的观点,并且指出它们的正确性。

关于梦是清醒时刻的兴趣与冲动的延续,可从隐匿的梦思予以证实。

这种证实与那些对我们具有重大意义与兴趣的事情发生关联。梦永远不会为小事而担忧。不过我们又要接受相反的意见,即梦收集白天的各种无甚要紧的遗留物,而这些遗留物又不能把握白天任何重大的兴趣,除非它们和清醒时刻的活动分开。我们发现对于梦的内容来说,这也是正确的——它靠改装而将梦思的表达给予了改变。由于想象机制的原因,使梦的程序能够比较容易控制住近期的或者是毫无关系的概念性材料(这时还未被清醒时刻的思绪所封禁);而它也因为审查的原因,将精神强度从一些重要但又遭到反对的对象转移到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上。对于梦具有“超强的记忆”并与幼童时期的经历有关的事实,早已成为梦的定理的基础,在梦的理论中,幼童时期的期望是梦的生成所不可缺少的动力。

自然无须怀疑睡着时外来刺激的重要意义(这曾经实验加以证实),但是我们曾经指出过这些材料和梦愿望的关联,相当于白天活动中持续入眠的思想遗留物一样。我们也没有理由反对这个观点——梦对客观刺激感觉的解释与错觉一样——不过我们已经找到了产生这种解释的动机。这些原因被其他的作者忽略了。对于这些刺激感觉的解说是——不会打扰睡眠,并且可满足愿望实现。对于感觉器官在睡眠时感受到的主观性刺激,拉德先生曾予以证实。我们并没有把它当做梦的一个特别的来源,但却可以利用那在梦背后活动的记忆的退化性复苏来解释这种激动。

至于那些内脏器官的感受,曾经一度是解释梦的主要论点,也在我们的思维中占据着一席之地,但不是重要因素,诸如落下来、浮游或是被抑禁的感觉,都是一种随时“待命出发”的材料,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需要,梦的运作都会利用它来作梦思的表达。

我们相信梦的程序是快速而且是同时发生的。如果用“意识对已造好的梦内容的察觉”来看,这个观点是正确无误的。不过,在这以前的梦的程序,可能是缓慢的而且是具有波动性的。至于梦之谜,就是在一个很短的时间里积压大量的材料的疑问,我们的解释很简单,它们是把心灵内那些已经做好的结构拿来应用。

众所周知,梦都是经过改装的,而且受到记忆的切割,但这并没有形成阻碍,因为它不过是梦形成的那一刻就已经存在的改装活动的公开化,而且是最后的一部分。

至于那令人失望而且从表面看来是无法达成妥协的争论:心灵在晚间是否也睡觉,或者它仍然像白天那样统帅着各种精神机构。我们发现二者都是对的,我们能证明在梦思中那非常繁杂的理智机能是存在的,这种机能几乎与精神装置的所有其他来源在一起运作。同时我们也承认梦思都源起于白天,而且也不否定心灵曾有睡眠的状态。所以即使是“部分睡眠”的理论也有其价值,我们发现了睡眠状态的特征并不是心灵连结的解体,而是统辖白天的精神系统将全部精力都集中于睡眠的愿望上。从我们的观点看来,它虽然不是唯一的决定性因素,但却是促使梦表现的后退现象得以进行的原因,所谓“放弃对思想流向的主动引导”的观点也不可予以非难。精神生活并不会因此而变得漫无目的,因为当主动的具有意义的思想被舍弃后,非主动的思想就取得了统辖权。另外,在梦里含有各种松弛的关联,而且还存在其他我们想象不到的联结。这些松弛的关联只不过是那些具有意义的联结的替代物,确实,我们曾把梦认为极为荒谬的,不过梦例却又使我们感到,不论梦的表面看梦是如何的荒谬,但它还是非常合理的。

就梦的功能而言,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看法,对此我们毫无他议,例如“梦是心灵的安全阀”,以及罗伯特说的“所有有害的东西,经过梦的表现后,都会变得无害了”等等,这观点不但与我们所说的梦的双重愿望吻合,而且就这句话来说,我们比罗伯特了解得更深一些。至于“心灵在梦中能够自由扮演”的观点,在我们的观点看来,就相当于前意识的活动让梦自由发展却不予以干扰,像“在梦中,心灵回复到胚胎时期”这一类的文字,也如艾里斯形容梦的话——“一个古老的世界,具有庞大的感情和不完全的思想”——令我们感到高兴,因为这与我们的论点不谋而合(我们认白天被压抑的原始活动和梦的构造是有关系的)。我们也能诚肯地接纳苏里所写的:“我们的梦带回我们早先的以及依次发展的人格。在睡眠中,我们恢复从前对事物的看法和感觉,以及那些曾经统辖我们的冲动和反应。”还有,我们亦和德拉格一样,认为那些受到“压抑的”愿望成为梦的主要动力。

我们还很看重谢尔奈叙述的那部分,关于“梦的想象”的重要性,以及他本人的说明,但我们不得不把问题转到另一个角度来看。事实上,问题不在梦创造了想象,而是在梦思的建造上,潜意识的想象活动占据了重要的部分,不过我们仍旧感谢谢尔奈,因为他指出梦思的来源,但是,他所描述的梦的运作几乎都归于全白天的潜意识活动,这潜意识活动促使梦生成的能力不次于促使心理症症状的产生。这与我们关于的梦的运作是不相同的,而且梦运作包含的范围也较窄。

所以我们没有理由放弃梦和精神疾病之间的关系,反而应在一个新的立场上建立一个更加巩固的联系。

我们之所以能够在自己建筑的结构内,容纳早期各派作者们所提出的各种不同的相互矛盾的发现,这要归功于梦的理论的特色,它将所有这些理论结合成为一个更高级的单元。对于许多新的发现,我们却给予了新的意义,遭到我们否决的是少数。但是,我们的建筑仍未完全。除了那些因为我们进入梦心理的死角所遇到的复杂问题以外,似乎又遇到了一个新的矛盾。一方面我们认为梦起源于完全正常的心理活动,但另一方面我们又在梦思中发现很多不正常的梦的程序,这些程序后来进入了梦的内容,而且在解析时又重映了一遍。所有那些被称为“梦运作”的却与我们所知道的理智的思想程序不同。以前作者的严格判断,认为梦的精神功能是低能量的,这一观点似乎是正确的。

只有做更进一步的研究才能得到解释,并且使我们走入正确的轨道。

现在让我们再把另外一个梦形成的联结加以更仔细的观察。

我们已经发现,梦取代了许多来源于日常生活的思绪,并且形成了一个特别完整的逻辑秩序。因而不必怀疑这些思想是否来源于正常的精神生活。我们认为价值很高的思想以及非常复杂的行为,都可以在梦思中找到,然而我们不需要假设这些思想行为都是在睡眠的时候完成的,这种假设曾大大地反驳了我们至今所引用的关于睡眠精神状态的概念。反之,这些思想也许是来源于前些日子,从一开始就逃过了意识的注意,在睡眠开始进行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由于有这个前题,我们最多也只能够下这样的结论:最繁杂的思想成就不需要意识的帮助也能完成。在接受精神分析治疗的歇斯底里症患者或强迫思想症患者中,我们都会找到这种事实,这些梦思本身当然不是不可能进入意识层的,如果我们白天不能意识到它们的存在,那一定有许多别的原因。要被“意识”到和那些特殊的精神功能、注意力有关,这个功能具有一定的能量,因此可以从某一有问题的思想串列转移到别的目标上。另外,还有一种方法可以使这些思想串列不能够进入意识。“意识的反映”显示在施展注意力的时候,是沿着一条特殊途径,假如按照这条途径行进的时候,将会遇到一个不能接受批评的概念,这样我们就瓦解了,即遗弃了注意力的潜能。好像这样开始并被遗弃的思想串列就会继续进行下去,将不会再受到注意,除非它在某一点达到特别高的强度,才有可能迫使注意力再去注意它,所以如果某思想串列开始的时候就受到排斥(也许是意识的),在直接的理智用途下,判断它是错的,或者是毫无用处的,那么就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这一思想串列将继续进行下去,并不被意识所察觉,直到睡眠的开始。

概括一句,我们把这一类的思想串列称为“前意识”,并认为它是完全理智的,而且相信它或者被忽视,或者被排挤而受压抑。让我们用再简单一点的语言叙述我们对思想产生的看法。我们相信当产生一个有目的的概念时,某些数量的激动,即被称为“潜能”(cathectic energy)的东西,就会依着这种概念选择的连接途径,转移过去。

那些被忽视的思想,就是没有得到这种“潜能”者,而受到压抑或排挤的思想串列,其潜能即被收回。在这两种境况下,它们都得依靠自己的激动。有时这些思想串列,具有有目的的潜能,可以吸引意识的注意力,而后再经由意识的机构而得到过度的潜能。接下来,我们要说明意识的功能和性质。

前意识中进行的思绪最后会有两种结果,或者是自动消失,或者是延续下去。对于前者,应该这样认为:它通过能量中各个相连的小径传播出去,这种能量使整个思想网络都处在一种激动的状态,这种激动状态持续了一阵以后就消退了,这是因为寻找解脱的激动转变为静寂的潜能。假如是这第一种结果的话,对梦的生成来说,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了,但前意识中仍然隐藏着其他有目的的概念,它们来源于潜意识,而且一直保持着活动。它们有可能控制住这些前意识中未被理会的思想激动,或者建立起它与潜意识的联系,并将潜意识愿望的能量传递过去。因此,虽然加强了力量但仍然不能使它到达意识层,然而这种受到压制以及被忽视的思想串列仍能够自我维持,于是可以这么说,这种前意识的思想已经被带入了潜意识中。

其他可能引起梦形成的条件如下:前意识的思想串列可能一开始就与潜意识的愿望相连,所以受到了具有目的的潜能的拒绝;或者一个潜意识的愿望,由于一些原因(如从肉体而来的)而变为活动性的;并且寻找机会把能量传递到那个前意识所不支持(不供给能量)的精神遗留物上去,这三种情况都有类似的结果:前意识中的思想串列,受到前意识潜能的遗弃,不过却能从潜意识的愿望中获得潜能。

从这点开始,这种思想串列将进行一系列的变形,我们不能再认为这是正常的精神程序,这将最后导致出一个令我们惊讶的结论(一个精神病理学上的构造)。下面我将列举这些程序:

  1. 每一个单独的思想强度都可以全部释放,由一个思想传递给另一个思想,因此某些概念形成时,就被赋予了极大的强度。又因为这过程可以数次重复,所以整个思想串列的强度最终会集中在某个思想因素上。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梦运作的“压缩”或“凝缩”。凝缩作用是人们对梦的产生感到如此迷乱的主要原因,因为在已知的、正常的和能够到达意识层的精神生活里找不到相类似的东西,在正常的精神生活中,也能找到一些属于整个思维系列的结果或连结的概念,它们也具有很高的精神意义,但是其价值却并不能让任何对内在知觉来讲是明显的感觉状态表现出来。另外,在凝缩的过程中,每个精神的相互关联都变成为概念内容的强化,这种情况就与我写书的时候,用方体或正体来表达那些我认为是应该区别的重要部分。在演说的时候,我要用更大的声调和特殊的语气,用以强调那些重要的句子。第一个类比使我立刻想起了梦的运作所提供的实例:在“伊玛打针的梦”中的那个词“trimethylamin”(三甲胺)。艺术史学家们要我们注意到这样的事实,即最早的而且最具有历史性意义的雕刻都服从于相同的原则,它们以形象的大小来代表雕像的地位。国王要比他的侍从或被击败的对手大二到三倍,罗马时代的雕刻则利用更微妙的技巧来表现这种效果。比如皇帝被放在中央,直立着,被特别谨慎地加以雕塑,而他的敌人却屈服于他足下。而今天在我们之间,下级对上级所行的鞠躬礼也就是这种古老表现原则的一种延续。

    梦中凝缩的行进方向一方面受到了梦思与理性的前意识关系的影响,另一方面又受到潜意识中视觉记忆的决断。凝缩作用的结果是产生那些可以穿透而进入知觉系统所需要的强度。

  2. 通过强度的转移,中间思想(和妥协相似)通过凝缩作用而形成(参阅曾提过的许多例子),这也是常规思想所从未有过的,在常规思想中最主要的是选择以及保存那“适当的”概念要素。另一方面,在我们尝试用语言表达出前意识的思想时,集锦构造和妥协常常会出现,而它们被认为是“说漏了嘴”。

  3. 在那些互相转移强度的概念之间,具有特别松弛的相互关系。它们之间的联系是我们正常思维所不屑一顾的(最多用于笑话上),尤其是那些同音不同义的和一语双关的情况,被认为是与其他的连接相符。

  4. 互相矛盾的思想,不仅不互相排斥,反而因互为对立物而相依共有,常常会组合成凝缩的产物,似乎矛盾并不存在一样,或者它们达成了一种妥协,对此种妥协,我们的意识是同样不能接受的,只是却常在行动中出现。

以上是一些梦思(其前身是架建理智的基础)在梦的运作过程中最为显著的异常步骤,以后将还会看到这些程序的重点是使潜能变为能动的、同时能加以释放。至于这些潜能所附着的精神要素,其内容与真正的寓意并不被重视,可以这样假定:凝缩作用以及妥协的产生是为了促成退化作用,就是让思想转变为影像的作用。至于一些梦的分析和梦的合成,如“Autodidasker”的梦,虽然不会具有退化现象所产生的影像,但也会和别的梦一样,具有同样的转移和凝缩作用。

因此,可以得到这样的结论:梦的生成与两种基本上就不同的精神程序有关,其中一种产生完全合理的梦思,与正常思想具有同样的正确性;而另外一种则以最迷乱、最不合理的方式,来处理这些思绪,我们已经在第六章的论述中,把第二种精神程序称为梦运作本身。对这精神程序的来源,我们又有何什么话说呢?

假如我们早先没有深入的了解心理症的心理,特别是那些歇斯底里症的,我们就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通过这些研究,我们发现另一个不合理的精神程序在歇斯底里症状的产生中占据着突出的地位。在歇斯底里症中,在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仅仅是看到一些完全合理的思想与意识的思想一样正确,而这第二种形式的产生我们无法找到,只能在后来的追踪研究中发现。通过对病人症状的分析,就会发现这些正常的思绪受到了不正常的处理:它们经由凝结作用而产生妥协,通过表面的关联,在不矛盾的情况下,由退化现象的小径转变为外在所表现的症状。因为梦运作的特点与那些产生心理症症状的精神活动完全是一致的,所以我们把歇斯底里症的结果借用在梦里。

我们借用歇斯底里症的论述中的下述主张:“一个正常的思想串列只有在如下情况中才会受到前述异常的精神处理,即当一个来源于幼童时期而且受到潜抑的潜意识愿望转变到思想上时,这思想才能得到这种处理。我们曾经假设产生动力的梦的愿望均来源于潜意识(这与上面的观点是相符合的),但这种假设虽然无法驳斥,却也不是完全正确的,为了要解释“潜抑”这个我们已经用过多次的词,我们必须要更进一步去研究我们的心理框架。

我们已经提到过关于原始精神装置的假设,其目的是避免激动的积累,使之尽可能的维持在平静的状态。由于这个原因,它的建造蓝图依据的是反射装置。而运作力量本身就是一种能引起身体内部变化的方法。然后我们要继续研究“满足经验”所引起的精神后果。在这点上,我们又加入第二个假说:激动累积(如何达到累积效果,我们暂可以不管)的感受是痛苦的,同时它可使装置产生作用,为重复这种满足经验而运作起来,也包括减少刺激,以产生快乐的感觉,精神装置里的这道主流,由不愉快流向愉快,我们将其称之为“愿望”,我们可以断定只有愿望才能使这装置产生运动,而愉快与痛苦的感觉则自行调整激动的路程。第一个愿望的产生也许是“满足记忆”幻觉式的强化印象,不过对于这种感觉除非能够得到完全的消耗,要不然就无法使需求停止,因此也就无法靠它获得快乐的感觉。

因此我们需要第二种活动,或者称之为“第二个系统”的活动,它使记忆的潜能不能超过知觉的范围,束缚着精神力量,并且把由需求而来的激动加以改造,使它按照一条特定的路,直到最终通过一种自觉的行动操纵外在世界,使个体能够真正地感觉到那个引起满足的“对象”。在精神装置的图解中,就提到这里。这两个系统就是在完全发展的装置里所说的潜意识和前意识的根源。

为了能够达到用行动将外在世界适当地予以改变的目的,必须在记忆系统中积累一大堆的经验,以及许多由不同的“有目的的概念”记忆材料所产生的永久性关联,这样我们就可以将假设向前推进一大步。第二个系统的活动是在永远通过摸索的前进过程中,相互送出或收回的潜能。一方面它需要不受约束地管理各种记忆材料,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它只沿着各个思想小径释放大量的潜能,那么将使它随意漂流并且毫无效果的损耗掉,同时还减少了那些用来改变外在世界的力量。所以我这样假设(为了提高效率的缘故),这第二个系统将其大部分能量置于静止的状态,而只利用一小部分能量转移在现象上。我虽然还不太了解这些程序的机制,但是每一位想真正了解这一概念的人必须在脑子里有个实体的比较,即想象神经细胞激动时所伴随的行动。我所要强调的概念是,第一个系统的活动是使激动的能量能够自由顺畅地流出,而第二个系统却是用由此产生的潜能,把那激动的流出口堵住,并使它变为静止的潜能,同时提高其能量。所以我假定第二个系统控制激动所遵循的途径与第一个系统不相同,当第二个系统在其试验性的思想活动中达成结论后,它就解除抑禁,并且把积累起来的激动释放掉用以产生行动。

假如把抑制第二系统内“潜能的解除”与“痛苦原则”的调节功能加以类比,那么就可以获得一些有趣的结论,现在先指出满足的死对头,即客观的恐惧经历。让我们假设,某知觉刺激作用于这个原始装置,并且是痛苦的来源,因此产生了一种协调的运动行为,直到最后一个动作使这个装置与知觉分开,同时也远离了痛苦为止。如果知觉再次出现,这种运动行为也会立刻进入状态进行运作(也许是某种逃难的动作),直到知觉又再次消失为止,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倾向会以幻觉或其他的方式去增加这种痛苦来源知觉的潜能,相反,假如有什么发生而使得这种令人困惑的记忆图像重新显现,这个原始装置会立刻把它再次删去,因为这种激动如过多而流入知觉,便会产生(或更精确的说是开始产生)痛苦。这种记忆上的回避,不过是重复了此知觉的逃脱,又被以下事实所帮助,即记忆不像知觉,它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唤起意识,所以不能获取新鲜的潜能,这样通过精神程序的方法毫不费力地回避那些曾经产生困扰的记忆,将为我们提供一种原型,以及第一个精神潜抑的例子,这是一个经常可以见到的事实,即回避那些令人困扰的刺激,还能在具有正常精神生活的成人中见到。

考虑到痛苦原则,第一个ψ系统则不能将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带入其思想中。它除了满足愿望以外,别的什么都不能做。假如一直停留在这一点上,那么第二系统的思想活动必定会受到阻碍,因为它需要很自由地与各种经验的记忆沟通,因此会产生两种可能。第二系统或许可以完全不受痛苦原则的约束,因此能够继续进行而不会受到不愉快记忆的影响;或许它无法将不愉快的情绪释放。我们要删除第一种可能性,因为痛苦原则很显然地控制着第二系统的激动过程(与第一系统中的相同)。因此只剩下一种可能,即第二系统在转移潜能的同时抑制了记忆激动的产生,这当然也包括不愉快感的产生(可以与运动神经传导相比)。因此尽管出于两个不同的起点,但是,根据痛苦原则以及前面所说的消耗最少潜能的原则,我们却可以得到同样的结论,那就是第二系统转移潜能的同时也产生了激动传导的抑禁。必须牢记,(这是了解潜抑定律的钥匙):第二系统只能在可以抑制住某一概念所引发的不愉快感觉时,才能将潜能传移给它。任何能够逃脱抑制的都将无法被第二系统及第一系统所靠近,由于痛苦原则的缘故,它会迅速地被删除掉,这种不愉快的抑制并不一定是完全彻底的,不过它必须有一个开始,只有这样才能使第二系统知道这种记忆的性质,和它是否就是思想程序所要找寻的目的所在。

我们把第一系统里所进行的精神程序(步骤)命名为“原本步骤”,而把由第二系统的抑制所产生的程序命名为“续发步骤”。我们还能找出另外的理由说明。为什么续发步骤修改原本步骤。原本步骤大力去想产生激动的传导,因为由此堆积起来的激动,才能形成“知觉仿同”。但是,续发步骤放弃了这个企图,以另一个来取代它的位置,即建立“思想仿同”。任何思想都是通过某个满足的记忆(被认为是“有目的的概念”)绕道而达到同一记忆的相同潜能,想通过运动经历再次获得,思考所注意的是概念之间的彼此联系,但又不能被它们的强度引入歪路。很显然,概念的凝缩,以及那些中间的和妥协的产物,都形成如同目标的障碍,因为它们用某一概念代替另一概念后,就把开始时通向第一个概念的通道弄歪了。因此像此类的步骤都是续发性思考须极力避免的,我们也能够看出,“痛苦原则”虽然在另一方面为思想步骤提供了许多重要的指标,可是在建立“思想仿同”时却成为一大阻力。所以思想步骤的倾向必须从“痛苦原则”的规定中脱离出来,同时将感情的发展降到最低,使它刚能产生信号便可。由意识的帮助获得过度的潜能后,思考才能达到精练功能的目标。不过我们很清楚,即使是在正常的精神生活中,这个目标同样很难达成,但是我们的思考仍然客观存在因痛苦原则的影响而经常发生错误。

然而这种让思想(续发思考活动的产物)变为原本精神步骤的对象,并不是精神装置功能上的缺陷。(这个方式可用以解释梦以及歇斯底里症的产生。)此缺陷根源于发展历史中的两个会合的因素。其中一个完全属于精神装置,因而对两个系统的关系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另外一个因素的作用便是波动性的变化(时大时小),把机质性的本能力量带进精神生活中。这两个因素都起源于童年,并且是自幼开始的,是我们的精神和身体器官发生变异的遗留物。

当把精神装置里的一个精神程序称为“原本步骤”的时候,我们不仅仅是对其重要性和效率进行了考虑,还打算通过命名来显示发生时间的先后。据我们所知,还没有任何精神装置仅具有原本步骤,因此这样的一个装置只能是理论上的虚构物。可下面这点却是事实:精神装置中,原本程序是最先产生的,而续发步骤则是在生命的过程中慢慢成形,抑制然后掩盖过原本步骤,但是要完全控制它可能要等到壮年,因为续发步骤出现得慢,因此我们的核心(由潜意识的愿望冲动所组成)还是前意识所不能到达和了解的,或是抑制的,但后者则受到一经决定就再也不能变更的限制且成为传导潜意识愿望冲动的最佳途径。这些潜意识的愿望对前意识的精神趋向能施以强迫的压力。这是后者所必须遵循的,但是后者或许可以努力地将这些潜意识力量分开,且将之引导入更高层的目标,续发步骤出现较晚的另一个结果是前意识的潜能不能进入广大的记忆材料中。

在这些来源于幼年时期不能被毁灭或抑禁的愿望冲动中,一些愿望的满足是同续发性思考的“有目的概念”相矛盾的,这些愿望的满足非但不再产生快乐的感情,反而产生痛苦。这种转变的感情恰是我们所谓的“潜抑”的根本。潜抑的疑问是:它为什么发生这种转变?又是基于哪种动机的力量?对这些问题,我们在这里只要稍有涉及就行了。只要了解这种转变是在发展的过程中产生的,只需回忆孩童时期怎样发生厌恶感,而这原本是不存在的,并且同续发系统的活动有关。那些被潜意识愿望用来释放情感的记忆,不会被前意识所接近,所以附于记忆的情感的释放也不会受到它的抑制。即使把附在它们上面的愿望能量转移给前意识思想,前意识思想同样会因为这种情感的起源而无法和它靠近。反之“痛苦原则”则控制大局,使前意识远离这被转移的思想。因而它们就被遗弃了,很多幼童时期的记忆一开始就被前意识舍弃了,这是潜抑的必然结果。

最佳的情况是不愉快的感情在前意识里。因为思想转移丧失潜能后就无法产生了,这种结果说明痛苦原则的参与是有作用的,然而当潜抑的潜意识愿望通过机质性的加强后,再转给被转移的思想,情形就不同了。在此情况下,即使丧失了前意识的一切潜能,这种转移的能量所引起的激动也使这些思想企图突破重围,因而产生防卫性的挣扎。由于前意识加强了对潜抑思想的抗拒(即产生“反潜抑”),随后这些被转移的思想(潜意识思想的工具)通过症状产生的妥协状态达到突破的目的。然而当这潜抑思想得到潜意识思想的有力支援,同时又被前意识潜抑舍弃后,它们就受到原本精神步骤的支配,而结果则是运动行为的产生。或者,可能的话则会使知觉仿同形成幻觉式的结果。我们知道,前述这些不合理的步骤只能发生在被潜抑的思想中,现在我们又能看到更深一层。那些发生在精神装置中的不合理步骤是根本的,只有概念被前意识舍弃,任其自然,并且被潜意识不受压抑的能量转移(这潜意识在努力地寻找出口),它们才会发生。其他一些观察也能证明我们的观点——这些被称为谬误的,并不是指正常步骤的错误(所谓理智错误),而是指从抑制解脱出来的精神装置的活动方式。所以我们发现驾驭前意识由激动转变为行动这个过程仍然是同样的情形,可是前意识思想与文字之间的联结也可能出现同样的转移和混淆,对此我们常归咎于粗心。最后,要抑制非常原始形式的功能,需要掌握更多能量的证据存在于以下的事实中:一旦我们让这些力量突破到意识层,就会产生一种滑稽(要通过笑声将能量过多地释放出来)的效果。

有关心理症的理论指出了下面这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即只有幼童时期的性愿望冲动,在孩童的发育过程中受到潜抑后,才会在以后的发展中重新复苏过来(或许是因为起始的原因是双性的性体质的关系,或者是因为在性生活的过程受到了不良的影响),因此可供给产生各种心理症症状的动力,只有推断到这些性力量,我们才能把潜抑理论中仍存在的缝隙堵住。关于这些性的和幼童时期的因素是否也适用于梦理论的问题,我将不回答。我仍未完成这方面的理论研究,因为在假设梦愿望永远是从潜意识中产生而来的,便已经超过我能解释的范围。在此我也不想再深入研究形成梦和歇斯底里症之间的精神力量有哪些不同,对此我还没有足够的了解。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我认为是重要的,正是因为这个问题我才推导出了有关两个精神系统的讨论——它们的运作方式和潜抑的事实。现在要解决的,不是我是否能将这与相关的心理因素总结出一个适当且正确的概念,或者(相当不可能)我的看法是否歪曲或不完全。尽管在判断精神审查和梦内容的合理与异常的修正中,我们会有许多分歧,但以下这些却还是事实。在梦生成的过程中,这类步骤肯定在运作,而它们基本上与歇斯底里症的形成是相同的。然而梦并不是病态的,它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精神平衡的困扰,况且它也不会发生效率被破坏的结果。或许有人认为不可能从我的梦或者我病人的梦中得出任何关于正常人的梦的结论,但我坚信这个反对意见是不值得一驳的。如果我们的争论能够由所见的现象追溯到动机力量上,结果会发现心理症病人所应用的精神机制并不是新创,而是早已存在于正常的装置之中。这两个精神系统,掌管二者之间通道的审查机制,其中一个活动对另一个的抑制与掩盖,以及二者与意识层的关系,或者其他对此观察到的事实的更可信的解释,这些组成了精神工具的正常结构,而梦却指出了一条让我们能够了解这精神构造的道路。即使很保守的局限在已知的新确定的和知识的范围,对梦我仍然能够这么说:它证实了那些被压抑的东西仍然将继续存在于正常人或异常人的心理中,而且还具有精神功能。梦本身也是这些受压抑材料的一种表现,从理论上来讲,每一梦例都如此。从实际的经验看至少可以在大多数的情形中找到,尤其是那些显示出最明显的梦生活的特征者。清醒时,因为矛盾态度的相互中和,所以心理中被压抑的材料不能被表达,而且无法被内部的知觉所感受,可是在夜间,由于冲力对妥协结构震撼的结果,这种被压抑的素材找到了进入意识的方法与路径。

INFO

Flectere si nequeo superos,Acheronta movebo.

假如我不能上撼天堂,我将下震地狱。

梦的解释是了解潜意识活动的途径,凭着对梦的分析,我们能够知道这最神秘最奇异的构造。毫无疑问,这仅仅是一小步,但却是一个良好的开始,而且这个开始使我们能够更进一步进行分析(或许基于其他我们称之为病态的构造),而疾病,至少那些正确的被称为官能性的——并不是表示这装置的瓦解,或者在内部产生新的分裂。它们需要有动力的解释,在各种力量的共同作用下,有些成分被加强,有些被减弱,因而许多活动在正常机能的条件下不会被察觉。我希望在别处能够发现这两种机构合成的装置,因为这样要比只有其中一个来得更加容易。

六、潜意识与意识

如果更仔细想一下,就会发现前面的心理讨论使我们假定有两种激动的程序或者解除的方式,而不是两个靠近装置运动端的系统,但这对我们的影响并不很大,因为如果发现一些更恰当且更靠近我们所未知的真理的事实时,我们必须随时把以前的概念架构加以修改。因此让我们来修正一些错误的观念(之前我只根据字面意思轻率地将两个系统看成是精神装置的两个位置)——如“潜抑”和“突破”中所包含的这些错误观念的印迹。当我们说某个潜意识思想寻找机会进入前意识,然后突破进入了意识界的时候,我们脑子里所想的并非在新的地方形成新的思想(像副本由原本复印出来,两本共同存在的情形),而那个突破人意识的概念也不是指位置的改变。同理,我们也能够说前意识的思想被潜抑或被潜意识驱逐而加以代替。这些意象(借用争抢一片工地的观念)很容易使我们认为某个地点的精神集合真的已经消逝,而以另一个新据点的集合来代替。现在用一些和现实更接近的东西来取代此种类比:某些特殊的精神集合是具有潜能的,可以再增加,也可以减少,因此这种结构就可以受到某特殊机构的控制或者脱离。在这里用一种动力学的观点来代替前述的区域性观点,即我们假设可更改的不是精神构造本身,而是它的“神经分布”。

可是我认为可以利用这两个系统的形象化比喻,这是合理的。如果把以下的观念放在脑海中,那么就能够避免任何滥用此种表现方法的可能。概念、思想以及精神构造一般来说不应认为是“坐落”在神经系统的任何机质要素上,而是(可以这么说)“在它们之间”,而各种阻碍以及便利的道路形成了相对应的关联,可以说内在知觉的所有对象都是“假相”——虚构的,和用望远镜通过光线的折射所形成的影像一样。可这个系统本身并不是精神的,而且永远不能为我们的精神知觉所察觉,把它看成是像望远镜投影的镜头那类东西,是合适的。但是如果继续进行比较,我们会把两系统之间的审查制度类比为光线从一介质进入另一新介质中所发生的折射作用。

至今,我们只是靠自己的摸索来发展心理学,以后我们应该利用那些盛行的现代心理学的定律,并且检查它们与我们这理论间的关系。利普斯曾在他那有影响力的文章中声称,就心理学来说,潜意识这个问题相对而言不属于心理学上的范畴。只要心理学家不重视这个问题,认为“精神”指的是“意识”,而潜意识的精神程序却是明显的“无意义”,那么医生对不正常精神状态的观察就不可能用心理学去诊断。医生和哲学家只有互相承认所谓“潜意识的精神程序是一个确定的事实”后才有合在一起的基础。

如果有人对医生说“意识是精神不可缺少的特征”、那么医生一定会耸耸肩膀。如果医生对哲学家的话有足够的信心时,他或许会这么假定。然而我们和科学上所追究的毕竟不是同一类问题。如果对心理症病人精神生活有一点了解,对梦做一个全面的分析或许会给任何人都留下很深刻的印象,那些最繁杂并且是最合理的思想程序,无疑是属于精神程序——能够在不引起意识注意的同时而产生。当然,这是真的:医生只有在能够交流和被观察的意识界中形成某种影响之后,才能够研究潜意识的程序。可是意识产生的结果也许是一个与潜意识不同的精神特征,以至于内在知觉没有办法辨别丁是丙的取代物。医生们应该自如地通过潜意识程序对意识的影响,以“推论”的方式继续进行了解。通过此法,他可以发现意识效果只是潜意识的一个遥远(即次要的)的精神产物,而后者不仅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意识界,而且它的出现与运作常常为意识所不知。

我们必须舍弃这种过高的想法,即意识是真正了解精神事件不可缺少的根本,就像利普斯所说过的,潜意识是精神生活的一般性基础,潜意识是个很大的圆圈,它包括了“意识”这小圆圈;每个意识都具有一个潜意识的原始阶段;而潜意识或许还停留在那阶段上,不过却具有完善的精神功能,潜意识才是真正的“精神实质”。关于它的内在性质,我们就像对外在世界的真实一样的不清楚。而它通过意识与我们进行交往,就像我们的感觉器官对外在世界进行观察一样的感到不完备。

当我们放弃了意识与梦之间的对立,以及将潜意识放在它应占据的位置上时,许多早期作者关于梦的重要问题都丧失了意义。因此许多曾使人们感到惊奇的,在梦中成功呈现的活动不再被当做是梦的产物,而是属于潜意识的思想,它在白天的活动并不少于夜间的。假如像谢尔奈所说的那样,梦不过是在玩弄着一些身体的象征性表现,那么我们知道,此类表现是一些特定潜意识幻想的产物(这也许源于性的冲动)。它们不仅表现在梦中,而且呈现在歇斯底里性恐惧症和其他的症状上。如果在梦中继续进行白天的活动,并且完成它,还带来了具有价值的新观念,那么我们所要做的只是撕除梦的伪装。这种伪装是梦运作和心灵深处不知名力量共同作用的产物(如塔尔蒂尼奏鸣曲之梦中的魔鬼),其理智上的成就和白天产生相同结果的精神力量是完全一致的。即使在理智以及艺术的产物上,我们或许也倾向于要特别的强调意识的部分。从某些创作力特别旺盛的作家的报告来看,如歌德和荷尔姆赫兹,他们创作中的那些新的和重要的部分是整体地呈现在脑海中,并不是经过一番思考的。当然在另外的情况下(需要每个理智成分的专注时),意识活动亦有部分的贡献。这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但不论在哪里,只要意识一参加,它就会把他的活动遮盖起来,这是它滥用了的特权!

把梦的历史性意义作为一个独立的问题来讨论是不值得的。比如说,或许一个梦促使某个领袖去做一些大胆的尝试,它也许因此而改变了历史,那么只有在认为梦是一种神秘力量,并且与通常的精神力量不同时,才能产生此问题。假如把梦看作是在白天遭受了挫折后的冲动的“一种表达方式”(在晚间被心灵深处的激动来源所加强),那么这问题也就不存在了。人对梦的尊崇是基于一种正确的心理认识,这是人类心灵中无法控制也无法摧毁的力量,崇拜那个产生梦愿望的“魔鬼”以及在我们的潜意识中运作的力量。

在提及潜意识时,我并不是没有任何目的。因为我所描述的潜意识和其他哲学家所说的潜意识不同,甚至和利普斯的也不同。在他们看来,这个名词只是意识的相反词,这个他们以同样的热诚、精力去赞成和反对的论题是——除了意识以外,一定还有潜意识的精神力量。利普斯更进一步的断言,一切属于精神的都是存在于潜意识之中,而其中的一部分也同时存在于意识中。然而我们集中这些有关梦和歇斯底里症的现象并不是为了证实这个理论,因为对清醒时刻正常生活的体验就完全可以证明它的正确性。从精神病理学构造以及此类的第一成员(梦)的分析所得到的新发现是,潜意识属于精神的——是两个不同系统的功能组合。正常人是这样,病态的人也是这样。所以就有两种潜意识,至今仍没有为心理学家们所分辨。从心理学上的用法来说,它们都是潜意识的,可是从我们的观点看来,其中一个被称为“潜意识”,是无法进入意识层的,而另一个我们称为“前意识”,因为其激动——在满足某些现定,或者经过审查的考核之后是能够到达意识界的,关于这种激动到达前必须通过一连串固定机构(可以从由审查制度所产生的改变看出它们的存在)的事实,使我可以以一种空间的类比来描述它们。在前面,我们已经谈过这两个系统的相互关系,即前意识存在于潜意识与意识之间,像一道筛子。前意识不仅阻碍了潜意识和意识的沟通,而且控制着随意运动的力量,负责可以变动的潜能的分布,其中一部分被称为“注意力”的是大家所常说的。

此外,我们还必须要分辨超意识(superconscious)和下意识(subconscious)之间的不同,这两个词在近期的精神分析文献上时常见到,因为这种辨别相当于强调精神与意识之间的相同。

那么意识外的角色又是什么呢?(它一度曾是那么全能,隐瞒着一切。)只有那些用来察觉精神性质的感觉器官了,由那图解的基本概念看来,我们只能把意识感觉说成一种特殊系统的功能,因此缩写成“意识(Cs)”是恰当的。从物理的观点看来,我们认为这个系统和知觉系统(Pcpt)十分相像,它可以接受各种性质的刺激,但是却无法保留变更的痕迹,即没有记忆。知觉系统的感觉器官指向外在世界的精神装置,对意识的感觉器官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外在世界,而意识存在的目的就是靠着这个关系。这里我们一再接触到各种机构(似乎是统治着精神装置结构)组成统治集团的原则,激动的材料由两个方向传到意识的感觉器官:从感觉系统,即激动决定刺激的性质而来。或许在变成意识感觉之前,先经过新的修饰;从精神装置的内部而来。当有某些改变之后,进入意识,而其步骤的数量是由快乐和痛苦的质量被感觉出来的。

那些发现理智和极其复杂的思想结构不一定经过意识也可以产生的哲学家们会感到疑惑,不知道意识到底具有哪种功能。在他们看来,它仅是整个精神中步骤多余的镜像。可我们却依靠意识系统和知觉系统的类比避开了这尴尬。我们知道感觉器官的知觉把注意力的潜能都集中在传导感觉刺激的输入途径中,知觉系统不同性质的刺激是精神装置运动量的调节物。我们也能够认为,意识系统的感觉器官也有同样的功能。凭借对愉快与痛苦的观察,它影响精神装置内潜能的路径,否则此路径将借着潜意识量的转移而运作。痛苦原则很可能是第一个自动调节潜能转移的因素。然而对这些性质的“意识”,会导致第二种更微妙的调节,甚至可能反对第一种。为了使装置功能完善,不惜冒着与原先计划相反的危险,引导并且克服那些会发生痛苦的关联。从心理症的心理看来,这些因感觉器官不同性质刺激而引起的调节程序占据了这种精神装置功能的重大部分。原始的“痛苦原则”的自动管辖以及效率上的局限,受到感觉调节的中断(它的本身亦是自动的)。我们发现潜抑(虽然开始有效,不过后来终于失去了抑制力以及心理的控制)比知觉更容易影响记忆,因为它不能从精神的感觉器官获得更多的潜能。众所周知,一个要被删除的思想由于它受到潜抑可能变为意识。另一方面,这种思想有时候之所以受到潜抑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将它退出意识层。以下是一些解开潜意识症结所能利用的治疗程序。

意识的感觉器官对于那数量能够变更的潜能调节,造成了过强的潜能价值,能够从以下的事实表露出来。由于产生了一些新的性质,所以带来了一些新的调节,这是造成人类优于动物的原因。思想程序本身并不具有任何性质,除了伴随着的快乐或痛苦的激动。我们知道必须对此加以某些限制,因为它们可能打扰思想,为了要使思想程序具有性质,对人类来说,它必须和文字记忆相关联——其剩余的性质足可以吸引意识的注意而使意识赋予思想程序一种新的可变化的潜能。

只有对歇斯底里症的思想程序进行剖析,才能够了解意识这问题的多面性。从这里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印象,即由前意识潜能转化到意识时也存在类似于潜意识与前意识之间的审查制度。同理,这个审查制度通过某种数量的限制后才产生作用,所以具有低能量的思想构造就会逃离它的控制,我们可以在心理症症状中找到很多不同的例子。这些例子显示出某个思想为什么不能进入意识,或者为什么能在某种限制下挣扎着进入意识。这些例子都指出了审查制度与意识之间的那种即密切又相反的关系。以下我将用两个例子来结束对这问题的讨论。

几年前,我和一位病人进行交谈,她是一位聪明的女孩子,可是脸上却显露着一种单纯而冷漠的表情,她的衣着很古怪。一般说来女人对衣着都很在意,可她罩衫一边却向下垂着,罩衫上的两枚纽扣也没有扣好,在我没有要求说要看的情况下,她却露出她的小腿。她说她主要的困惑是(根据她的说法):在她的身体里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些东西在里面“刺”,“前前后后地”一直不停地“摇摆”着她,有时使她全身“硬邦邦的”。当时我一位医学同事也在场,他看着我,显然他了解她讲的意思。但令我感觉惊异的是,病人的妈妈对这一切一点都不在乎,尽管她自己也一定常常处于她孩子所说的状态下。这女孩全然不知她自己的话里所包含的意义,否则她就不会说出来了。此例中,审查制度可能受到了蒙蔽,因此使一个本来曾被困在前意识内的幻想通过伪装的无邪的话出现了。

另外一个例子是。一个十四岁的男孩患挛缩性抽搐、歇斯底里性呕吐、头痛等,后来找我做精神分析。我如此开始对他的治疗:要他把眼睛闭上,然后如果见到什么影像或者有什么思想就立刻告诉我。他用对影像的描述来进行回答——他来见我之前最后的那个印象在记忆中浮现。那时他正与叔叔下象棋,看着面前的棋盘,他想到若干种情况,有利的或者不利的和一些不安全的下法。之后他看见棋盘上有一把匕首,一个属于他爸爸的东西,在他的幻想下被置于棋盘上。接着是一把镰刀,之后是大镰刀,之后是一位老农夫在他家的远处用大镰刀修剪草地。过了好几天,我才发现这一些图像的意义,这位小孩由于家庭的不愉快而感到烦恼,他爸爸是个粗鲁而又容易发脾气的人,和生病的妈妈的感情不和睦,而且在他所受的教育中有太多的“威胁”,爸爸和妈妈离了婚,她妈妈是一位温柔、富感情的女人,后来又再度结了婚。有一天他爸爸带回一个年轻女人,那就是这病人的新母亲。几天以后,这孩子的病就开始发生了。他对父亲的恨被压抑后产生了上述一系列的图像,其暗喻是很清楚的,它们的材料来源于对神话的回忆。镰刀是宇宙之神宙斯用来阉割他父亲的用具;老农夫的形象代表那残暴的老人克洛诺司,他把自己的孩子吃下肚去,对他的行为宙斯给予如此不孝的报复。他父亲的再婚,给了这孩子一个机会去报复他的父亲因为他玩弄自己的性器而给予他的责备和威胁。〔请注意:下棋、不安全的下法(被禁止的行为)、可伤害人的匕首。〕在这个例子里,长期被潜抑的记忆及由此记忆而诱发出来的东西一直存在于人的潜意识中,现在却用一种绕圈子的办法,以一种表面无意义的图像来溜入意识内。

如果有人问梦的研究到底有哪种学科上的价值一,我的回答是:它对于心理学有所贡献而且是解决心理症状问题的曙光。有谁能预言对精神装置的构造和功能的彻底了解,能具有多大的意义?因为即使在今天这种不完全了解的情况下,我们仍可以用于能治疗心理症疾病,并且获得了很好的治疗效果。但是当把这个研究当做是了解心理以及每个人隐匿着的性格的工具时,我听过这样的问题——究竟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从梦中泄露出的潜意识冲动是不是显示出了生活中真正力量的重要性呢?压抑愿望中的道德意义究竟要不要予以重视?它们现在创造了梦,以后会不会创造别的东西?我从不认为自己能够回答好这些问题,因为我并没有深入的研究过梦的这方面的问题。但是,我认为罗马皇帝把他的一名百姓处死,因为他梦见谋杀皇帝——是错的,他应该先找出此梦的意义,而这意义极可能与梦的表面极不同,也许具有另一种内容的梦,因而含有这种弑君的意思。我们难道应该认为以下的说法是对的吗?——柏拉图曾经说过善良的人满足于“梦见”坏人实际干的事。所以我认为梦理当被宽恕。至于这些潜意识的愿望是否应该变为真实,我就想不出了。不过那些中间的以及转化的思想应该是真实的。如果潜意识愿望以其最真实的相貌出现在眼前,我们仍然应该毫不犹疑地这样决断,精神的真实也是某种特殊的存在,不应该与物质上的真实混为一谈。同此,人们拒绝接受其梦境中的不道德似乎也是不必要的。在了解了精神装置的功能以及认识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关系后,梦中生活的不道德部分和幻想的生活就会大部分消失。沙克斯曾说:“如果回到意识中去寻找那些梦告诉我们一个现实情况的东西时,我们不会感到惊奇,放大镜使我们发现的所谓庞然大物不过是微细的小虫而已。”

在判断人类性格的实际用途上,一个人的行为和实际表达出来的意见就足以供人参考了,其行为更应该是第一个被考虑的而且是最重要的。因为许多到达意识层的冲动在未付诸行动前就被精神生活的真正力量抚平了。事实上,这些冲动在进行时常常不会遇到什么阻碍,因为潜意识会在某个阶段将它们删掉。无论如何,我们在这片经过极其认真耕耘的土地上学习,是非常有好处的。因为人类复杂的性格——被动力向各方向推动——不像古老的道德哲学中所提的简单的二分法。

那么梦是否真能预示将来呢?这问题当然不成立,倒不如说梦可以提供我们过去的经验。因为从不同的角度来看,梦都是来源于人,而古老的信念认为梦可以预示未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以愿望实现来表现的梦当然预示着我们期望的将来,然而这个将来(梦者梦见是现在)却被他那坚定的愿望弄成和过去的完全一样了。

Last Updated 2024-05-20 15:51:32